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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兹堡/哥倫布/辛辛那提消息 

   
 

四明佛畫的涅槃重生

    引子
  2018年2月6日,于香港中央圖書館舉行了《聖地寧波 ──四明佛畫展》,展出了由寧波四明佛畫硏究院工筆彩繪佛畫作品180幅,題材包括佛、菩薩、諸天、明王、羅漢、歷代祖師大德及各類曼陀羅等。
  四明佛畫起源于寧波,又稱寧波佛畫、明州佛畫,“四明”和“明州”的命名,與西南聳立的四明山有關。四明佛畫,始于唐代,盛行于南宋,被喩爲南方版 “敦煌畫”,是絲綢之路海上開端的見證。
  説到四明佛畫硏究院,不得不提廣德寺。


  廣德寺位于寧海縣城西店鎮洪家村東南,始建于唐。背靠香岩山正脈,有鬱鬱銅盤山環抱,裊裊義溪水迴環。因廣德寺始建于唐廣德年間,故名“廣德”;顧名思義,廣德,廣施德惠,普度衆生,其寓意甚是深遠。
  1997年,宏慧法師因年事已高,請有圓法師接任住持一職,有圓法師移錫廣德後,二十年篳路藍縷,苦心孤詣,增其舊制,舊貌煥彩,徹底改變了廣德寺昔日模樣,擴建成現代氣勢恢弘的大寺院。
  現廣德寺佔地95畝,先後的三期建築風格迥然,卻一脈相承,萃取了唐宋以來中國古建築的精華。近二十年來,已建成一期明清風格建築群,經中國民族建築硏究會評審,授予“中國民族建築事業杰出貢獻奬”;二期文化苑,建有三聖殿、全木結構唐式五重寶塔、文物展示及多媒體視聽中心,重現唐宋建築之精華;三期工程曁安養院,于2017年奠基開工,建築規模四萬七千平米,建築風格上承接宋朝遺風。在建的安養院,有房近三百間,集“建築美學、慈善安養、禪意休閑”于一體。多種風格的建築高低錯會,參差呼應,朝暉夕陰,佛光相映,形成獨特的瑰麗氣象。
  廣德寺的精緻佈局體現了她別具一格的建築文化,和人文和諧的佛敎內涵。
  跨進廣德寺天王殿,大殿正門是一尊釋迦佛靑銅像,高6米,重達10噸,大殿後門立有一觀音大士石雕,高4米,大殿外二側還有精美的十八羅漢石雕造像,無比珍貴的佛陀眞身捨利九顆,凈土宗十一代祖始省庵大師的牙捨利十二顆也存放于此,契合漢傳佛敎的佛捨利信仰。
  寺院常年開設各類佛法講座,弘法利生,廣度有緣。鴻儒和白丁,莫不欣然而至。著名作家莫言、台灣原國民黨主席連戰等文化和政界名人曾留下多幅題詞。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讓 “老者安之”,使老年居士在晩年的安養質量、宗敎生活、臨終關懷等問題得以解決,這正是廣德寺三期工程正在打造的集安生、安身、安心爲一體的養老文化。
  而四明佛畫硏究院,無疑是廣德寺佛敎文化理念的一個重要載體。


(一)緣起廣德
  在一幅幅名爲《五百羅漢》的巨型畫像前,一位僧人雙手合十,神情專注,神態凝重,恭立于畫前,久久不肯離去。
  這是一次國際性的東亞文化佛畫展,在畫前流連忘返的這位僧人,就是寧波市佛協副會長、廣德禪寺住持有圓法師。面對一幅幅精美的佛畫,有圓法師驚嘆聲聲,他驚嘆的不僅僅是佛畫的精美絶倫,更因爲幾乎所有來自中國的佛畫中,都有“宋”和“四明”的字樣。他非常震驚,這些屬於我們漢民族的繪畫藝術品竟然在海外見面,而在中國寧波,不僅四明佛畫極其鮮見,且這項技藝幾乎瀕臨失傳。
  當時奈良和寧波的兩個城市建立了東亞文化之都的互訪,奈良博物館有大量寧波人所繪製的漢傳精美佛畫。在之後的多次佛畫展中,在日本的多個博物館中,有圓法師又見到熟悉的以“四明”冠名的佛畫,以及許多代表當時寧波著名民間佛畫大師的名字,如周秀常、林庭珪、金大受、陸信忠等。
  有圓法師當時就産生了一個念頭,四明佛畫是寧波人的佛畫藝術,我們有責任也有義務把這項技藝恢復起來,一定要把代表寧波文化的佛畫技藝繼承下去。爲此,世紀之初,爲傳承和保護這項技藝,有圓法師于2007年成立了四明佛畫硏究院,旨在恢復南宋失傳的四明佛畫技藝,致力于唐宋佛敎繪畫的傳承、復古、創作、革新,重現四明佛畫的精彩和輝煌,同時,實現“以文化弘揚佛法”之治寺理念。
   一場搶救佛敎文化的四明佛畫技藝傳承之旅在有圓法師的引領下有條不紊地啓動,這是一場美好的藝術之旅,且也是一場曠日持久的艱辛之旅。
(二)四明佛畫的前世今生
     四明佛畫的前世
  佛畫是什么?她源自于何時?世界上的宗敎流派,除了各種典籍和經論,多以繪畫來宣傳敎義,佛畫是其最主要的表現形式和傳道方式。可以説,自佛敎誕生,佛畫便隨之出現。佛畫以其生動的形象和豐富的佛敎內涵,在傳遞普及佛敎思想和信仰的同時,成爲伴隨佛敎活動最主要的藝術表現形式,以佛畫這一藝術形式來達到其宗敎的敎化作用。
  佛畫內容大多源自印度佛本生故事,如佛敎經典中所記載的釋迦牟尼佛的修行故事,以及諸佛、菩薩、羅漢等各類題材。代表性的繪畫題材比如佛敎偶像題材、經變題材、密敎題材等。而佛敎偶像題材是佛畫中最基礎的題材。
  受禪宗影響,宋代的佛畫內容呈現出更爲顯著的世俗化傾向,它所表現的場景和內容,帶着明顯的時代性、社會性和生活氣息,並且許多佛敎人物畫是根據現實中的人物形象和生活場景遷移過來,佛畫大多描繪講道、樂伎、降魔等情景,包括兩宋時期盛行的水陸道場盛會,場面熱鬧,情節生動。因爲卷軸畫便于存放攜帶,且符合中下層百姓的需求,於是卷軸畫一時盛行。①


  唐卡和四明佛畫分別代表了藏傳和漢傳佛敎繪畫藝術的高峰。佛畫因爲地域文化的差異,文化內涵和表達方式也不同。唐卡是藏語的音譯,意爲布畫,是畫在布皮上的佛畫。作爲藏傳佛畫的唐卡,其審美和表現方式受印度、尼泊爾等西域文化的影響,在之後漫長的歲月中,唐卡不斷和藏民族文化融匯貫通,民族和地域特色鮮明。在搆圖、藝術處理上與四明佛畫各有千秋,色彩對比主次分明,冷暖色交織,人物造型動感強烈,用色厚重,整個畫面富麗協調,具有很強的裝飾色彩效果。四明佛畫是漢傳佛敎繪畫藝術的表現方式,天台宗、凈土宗、禪宗等凡涉及到漢佛敎的佛畫,均以四明佛畫爲傳播平台。從表現形式上講,四明佛畫以絹作畫,肌理更精美細膩,用色更典雅明麗;從審美角度講,四明佛畫體現的是漢民族的審美需求,代表了漢傳佛畫乃至東亞繪畫的最高造詣。           
  四明佛畫的面貌
  作爲南宋漢傳佛敎繪畫的四明佛畫,也是寧波的民間繪畫,具有濃厚的宗敎文化背景,主要涉及地藏、羅漢和凈土信仰,這也決定了南宋四明民間佛畫的主題,即地藏,羅漢和凈土信仰。
  在民間,逐漸形成以佛畫供奉承載信仰的水陸畫文化,即把象徵精神信仰的諸佛、菩薩、羅漢佛畫像懸挂供奉,在節慶、祭祀時做法事祈求。可以説,水陸道場等民間文化即脫胎于此。
  因此,四明佛畫帶有濃重的地域特徵和多元文化融合的痕迹。
  其一是重寫實,造型豐富。從國內外現存的羅漢畫迹中,依其風格之不同,而分成野逸派的禪月樣,以及世態相的龍眠式。以陸信忠的《十六羅漢圖》爲例,羅漢的造型已經完全類似於人間的世態相。圖以表現佛敎敎旨、善化信衆爲目的的繪畫母題,但和敦煌中的經變圖等同時代其他佛敎題材的藝術不同的是,十六羅漢的故事並非根據經文而來,而是深植于中土的文化中。畫中所繪人物的飲食起居,皆凡俗生活之面貌,舉手投足寫實性很強。可以看出,釋道人物畫在向世俗化過渡中。
  其二是搆圖靈活,叙事性強。兩宋的釋道人物畫已從單純的人物塑造向情節性描述發展,叙事性強。在林庭珪、周季常創作的《五百羅漢圖》中,均以五百羅漢的種種故事諸如佛、道斗法,樹下打坐,羅漢論法等包含佛敎諸多敎義和僧人生活情境的畫面出現,搆圖不拘一格,情節曲折,有很強的故事性。
  其三是筆法豐富,勾線多變。從周季常、林庭珪所作的《五百羅漢》可以看出,道釋人物畫發展到南宋,線描技巧已經相當嫻熟,有將諸家筆法加以融合的傾向。如人物衣紋處理上,有的細如髮絲,有的硬挺勁拔;有的緊勁連綿,有的雄渾奔放。高古游古描、鐵線描、蒓萊描、戰筆水紋描等各種線描筆法或疏或密, 匯“吳風曹水”之氣藴,集南北風格之大成。
  其四是設色明艷,視覺感強。較之于唐卡的用色厚重,四明佛畫因爲作畫材質的不同,在濃厚、富麗的基礎上更多雅致和精美。《涅槃圖》畫面設色對比強烈,背景多以冷色、重色鋪陳,施以金碧、朱緑、褐紫等色彩,主體以粉色設塊,冷暖交替,精緻富麗,鮮艷華貴,富有裝飾性效果。現代的傳統裝飾圖案多取法于此。
四明佛畫的今生
  説到對四明佛畫的情愫,有圓法師説,當時成立四明佛畫硏究院,純粹是出于傳承四明佛畫技藝、發揚漢傳佛畫的初心。在世界各國被奉爲至尊級國寶的四明佛畫,如論如何不能在我們這一代失傳。圓法師意識到到傳承的重要性,遂開始了一段艱難的搶救漢傳佛畫之旅。
  2007年,在政府、社會各界的關心支持下,四明佛畫硏究院正式成立,有圓法師的夙願得以實現,多方力量參與到傳承和保護四明佛畫技藝的藝術復興大業中來。在四明佛畫硏究院里,一批具有多年傳統繪畫技能的年輕畫師開始了四明佛畫的傳承之旅。他們系統地學習佛畫知識和繪畫技藝,翻閲各種佛學典籍,硏究先人古畫之神韻,殫精竭慮,使四明唐宋傳統佛敎造像之技藝在他們的筆下得以涅槃重生。
  硏究院從2007年成立至今,已歷經十年,畫師們共創作完成500余幅作品,其中《圓照曼陀羅》、《涅槃圖》、《金剛界曼陀羅》、《胎藏界曼陀羅》及《五百羅漢》等精美巨作,無論其製作工藝,還是藝術價値,在國內均屬罕見。
  “四明佛畫技藝”于2017年5月入寧海縣第五批非遺文化名録,2018年5月已正式獲批寧波市非遺文化名録,2018年6月已通過寧波市非遺名録的審核,目前正在積極籌備申請國家級非遺名録,佛敎寺院承載國家非遺之重任,在世界上還是第一例。
  四明佛畫,重現了兩宋時期繪畫藝術的輝煌,作爲漢地佛敎文化獨一無二的瑰寶,是寧波佛敎走向世界美術之巔的文化自信。四明佛畫硏究院的誕生,同時實現了廣德寺“以文化弘揚佛法”的治寺理念。
    (三)心中佛祖,筆端蓮花
  繪製佛畫是一個修行的過程。與平常意義上的藝術相比,優秀的佛敎繪畫藝術擯棄了藝術家身上的自我情緒和世俗意念的干擾,進入無我之境,把對佛祖的禮贊傾注于筆端,用全部生命去感悟和領受佛菩薩的境界。心中有佛祖,筆端綻蓮花。作畫時,作畫者需心無雜念,凝神屛息,細緻縝密,方能漸入佳境,筆下的佛畫才會給人以諸佛菩薩現前的覺受和感動,才能讓人們體會到佛菩薩特殊的清凈與莊嚴。
  四明佛畫具有強烈的感染力與生命力,在佛畫前靜靜伫立,你無法不爲之感動。那精細的線條,精準的造型,精美的色調,給人以強烈的視覺衝擊。在這背後,卻是繁複的工序,日復一日單調冗長的描摹。
  從創作形式上講,“四明佛畫”就是中國畫的佛敎美術表現形式,是以現代工筆來古仿唐宋佛敎絹畫的繪畫形式,創作的工序包括起稿、摹影、着色、勾線、開相、裝裱等,非常繁複。
  四明佛畫所採用的繪畫材料非常講究,首先是畫布,選的是傳統上等品質眞絲絹帛;其次是作畫的顔料,選用的是進口礦物顔料。佛畫繪畫風格兼具唐密與漢傳佛敎特色;題材上,多以佛敎人物、佛敎故事及各類曼陀羅爲主題。
   每一幅佛畫都是一個浩大的工程,除了繁複的工序,繪畫時間的跨度之長實質是對人心性和意志的考驗。繪就一幅四明佛畫短則需要一兩個月,長則需要幾年的時間,而且,每一幅畫的完成,都需要團隊分工合作,默契配合,工程量相當大。“我們從臨摹開始,查閲資料,一步步摸索,到最後形成‘三礬九染’的嚴格程序。” 四明佛畫硏究院團隊人員介紹説,他們恢復的絹畫基本按照原作大小繪就,爲了得到最佳的效果,製作材料還要特別定制,“最大的一幅是《華嚴海會圖》,因爲形制的特殊性,他們專程到杭州絲綢厰,特製了絹本的長度和寬度,專門邀請中國絲綢博物館文物修復專家進行裝裱,。《圓照曼陀羅》是一幀縱216厘米、寬304厘米的巨幅絹本畫,從蒐集數據到繪製完成約三年時間,每一處內容都經過認眞考證。” 團隊人員説,不僅如此,臨摹的好多母本都是到世界各大博物館通過關係去獲得,其中一些是存世孤品。
  目前四明佛畫硏究院團隊有畫師5人,年齡跨度大,從三十多到五十多歲都有,他們大多有紮實的線描基礎和佛畫經驗。在藝術創作過程中,他們逐漸形成了獨特的分工合作的繪畫方式。自2007年至今,四明佛畫硏究院創作團隊歷時十年,用傳統的工筆方法創作絹畫500余幅。寧波天童寺184幅祖師頂相就出自他們之手。
  四明佛畫硏究院經年累月創作而成的佛畫,先後在國內乃至國際上展出,她以斬新的面貌展現在世人面前,作品于2014年6月在潘天壽藝術中心首次公開展出,2015年6月在寧波博物館以佛敎美術的形式展出百餘幅經典作品,7月又在香港會展中心展出十餘幅作品,獲得一致好評。佛畫一經展出,即引起了國內外藝術界和佛學界的極大反響,國人始知有四明佛畫這一繪畫藝術。
  (四)一衣帶水,一脈相承——四明佛畫與日本文化
  説到寧波的四明佛畫,必得提及日本。
  據史載,中日的文化交流始于公元前三世紀,除了經濟、文化、政治、科技方面的文化輸出,通過移民來傳播文化也是一種方式。隋唐時期,出現了中日文化交流史上的第一次高潮,交流內容除了制度文化和物質文化的傳播,初步涉及如佛敎、建築、雕塑、詩歌等精神文化。而遣唐使的派遣,則使雙方的文化交流更趨密切深入。唐代(即距今一千三百年前日本的奈良時代)有了遣唐使制度,日本與唐朝處于正式朝貢關係,這也是爲什么奈良能成爲今日中日東亞文化交流互訪城市之緣由。
  而寧波之所以如此吸引日本人,無疑是因爲寧波擁有即使是在中國也屈指可數的歷史悠久而豐富的佛敎文化。
  日本天台宗開山祖師最澄(767-822),唐貞元入唐,明州登陸,並在這里獲得通行證“明州牒(傳敎大師入唐牒)”,實現了對天台山的巡禮。最澄是現存史料中記載的日本人持明州牒踏入寧波領土的最早的一位,也是最初探索出寧波到天台山之巡禮路線的人物,更是日本佛敎天台宗的創始人和日本茶葉種植的開創者。與此同時的弘法大師空海和入唐八大家慧運等日本僧人,也大多經由寧波入唐。説明,在唐代,寧波即是中日海上交通的重要據點。
  唐宋期間政府之間的交往斷裂,民間商貿與僧侶間的交往卻日益密切。寧波則成爲當時商貿和文化交流最集中最興盛的區域。
  至宋元時期(公元十世紀至十四世紀,也是日本平安時代後期、鐮倉時代、室町時代前期),交流內容除了物質上的商貿,佛敎、儒學、文學、書畫等精神層面的交流日益加深,最突出的文化交流是佛敎與儒家文化。③
  北宋以後,凈土信仰不僅深深地紮根于民間,成爲流播最廣的佛敎修持法門,而且滲入諸宗,變爲天台宗、禪宗、律宗、華嚴宗人兼弘的敎説。由此而引出了許許多多的凈土文,從而構成了獨特的凈土文化。

  南宋時期,承接並發揚北宋凈土文化,加之當時南宋與日本的經貿文化交流十分密切,寧波又臨近南宋首都杭州,是對外交流的重要港口,中國海上絲綢之路的主要港口之一,佛敎文化亦源源不斷地從寧波輸出。日本許多高僧仰慕中國的佛敎文化,紛紛來到南宋都城臨安府的名剎取經學佛求法,寧波城內的佛寺和近郊的天童寺、阿育王寺、大慈山、瑞岩、雪竇山等都是日本僧人當時入宋求法的主要地區。
  從北宋至元朝,先後有日本僧侶天台寺凈土敎祖先惠心僧都源信弟子寂照、覺心、虛庵懷敞、榮西(1141-1215)、道元、雪舟等遠渡重洋,登陸寧波,硏習佛法,學成回國弘法。當時的名剎靈隱寺、凈慈寺、徑山寺、天竺三寺、護國仁王寺等禪宗寺院留下了他們虔誠的身影。他們越洋過海,沐風櫛雨,三年五載乃至十幾年虔心向佛,學成方歸。名僧榮西兩度入宋,回國後成爲日本禪宗的創始人,並創立了日本的臨濟宗。而鐮倉時代最値得關注的重大事件是南宋盛行的禪宗正式傳入日本。自僧人榮西在日本建起了第一座禪寺,其徒孫道元學成回國後,成爲“曹洞禪”始祖。禪宗佛敎立即被日本人所接受,並迅速滲入到日本生活之中。可以説禪宗對日本的影響極爲微妙而廣泛,它成爲日本文化精髓的極致,是日本的靈魂。
  同時,爲促進文化交流,自唐始,中國政府多次派遣高僧訪日弘法,著名的唐代鑒眞大師曾六次東渡日本,第六次成功抵達日本,鑒眞不僅給日本帶去了佛法,而且帶去了大量醫學、香料、建築、雕塑、書法、繪畫等方面的資料。鑒眞是日本佛敎律宗的開山始祖,日本人民稱鑒眞爲“天平之甍(meng)”,意思是他的成就足以代表天平時代文化的屋脊(意爲高峰);元代普陀山主持一山一寧(1247-1317)禪師,于元成宗大德三年(1299),出使日本,弘法18年,一山一寧禪師圓寂後,日本後宇多法皇賜謚“一山國師妙慈弘濟大師”之號,並親爲其像作贊曰:“宋地萬人杰,本朝一國師”,一寧以其在禪學、宋學、文學、藝術等領域的高深造詣,爲日本培養和造就了大批優秀的人才,並促進了日本在上述領域文化的進步。
  日本人對中國佛敎及佛像、佛畫十分偏愛,需求甚多,於是大量民間畫師雲集寧波,出現了很多製作佛敎繪畫的專業作坊,也出現了林庭珪、周季常等佛像代表畫家,寧波的車橋街、石板巷一帶是四明佛畫生産的工作室。精美絶侖的《阿彌陀佛接引圖》就是在那時問世的。所以,從性質、工藝和表現形式上講,南宋佛畫帶有民間的、傳統的、地域化、世俗化的藝術特色。


  隨着進出寧波的日本僧人不斷增多,大量的寧波作坊製作的佛畫源源不斷地流向日本,寧波成爲了南宋時期最著名的佛畫生産地,佛畫在南宋淳煕時期達到了鼎盛。因爲市場的需求,寧波便有了製作佛敎繪畫的衆多作坊,這些佛畫隨着中日文化交流的深入,其中很大一部分流向日本,受到日本繪畫者歡迎,被日本畫師大量臨摹,被日本人保存至今。因爲作畫人都是在寧波作畫,所以這些畫作被稱作“寧波佛畫”,亦稱“四明佛畫”。
  南宋之後的元明時期,佛畫在寧波漸趨式微,在日本,卻因爲持之不懈的傳承、發揚,佛畫已成爲日本佛敎文化的導向和靈魂。日本很多後期的佛畫,不僅數量可觀,表現形式上與本國文化融匯,卻無不帶有中國佛學禪理的痕迹。東京國立博物館現存鐮倉時代佛畫《松下達摩圖》,有元代高僧一山一寧大師的題跋,可以看出,達摩祖師也是日本畫家們最樂意表達的禪畫題材。
  1999年,在日本奈良博物館舉行了‘聖地寧波———日本佛敎1300年之源流’特別展,展出的是從唐代到明代的帶有“寧波” 印記的佛敎作品,其中70幅印有“明州”銘文的佛敎絹畫。
  2009年7月18日,由日本奈良國立博物館、讀賣新聞社大阪本社、NHK奈良放送局聯合主辦的“聖地寧波一日本佛敎1300年的源流,一切從這兒開始” 大型文化展在日本奈良國立博物館開幕。此次展覽共展出彙集唐宋以來,由寧波港輸出的現收藏于日本各大博物館、宗敎寺院的中國佛敎造像、繪畫、書法等列入“日本國寶”、“重要文化財”的珍貴文物170余件。展覽其中包括一級文物5件(組)在內25件(組)展品由浙江省博物館等提供。由這次展覽可見,浙江的寧波在中日文化交流尤其是佛敎文化交流中有舉足輕重的作用。
  2017年在寧波天童寺舉辦了“宋﹒明州《五百羅漢圖》佛畫展”,整套100幅五百羅漢圖,描繪的就是浙東佛敎從捨利信仰轉入羅漢信仰的代表作。作品以佛敎典故、佛敎曆史事件、寺院僧人生活等爲內容。此《五百羅漢圖》是邀請宋代明州車橋街(就是現在寧波市海曙區車橋街)二位佛像畫師周季常、林庭珪等用10年時間繪製而成的。
  (五)尾聲
  四明佛畫和佛敎在日本(包括韓國)的盛行,説明瞭漢傳文化對東亞文化的巨大影響。同時,她在世界美術史上産生的影響也是巨大且深遠的。
  在過去最有影響力的美術史家弗萊(1866-1934,英國形式主義批評家,西方現代主義美術的開山鼻祖),對《五百羅漢圖》予以高度評價,是他將中國美術放在不亞于世界上其他任何主要傳統美學的地位上。美籍華人方聞,作爲這半世紀以來在美國的亞洲藝術史學界和博物館界中,成就最高、貢獻最大的開拓者與領航者,在其《大德寺五百羅漢圖》博士論文中,全新嚴密地闡述了其在美術史上的意義。而方聞的老師羅利敎授在看了日本京都大德寺所藏的一組南宋繪畫《五百羅漢圖》後説,這是“一部宋代風格的百科全書”。1894年-1895年在美國舉辦了五百羅漢圖展覽會,當時的西方藝術家對中國及東亞繪畫特點有了全面的認識,認爲,五百羅漢圖不僅是東亞繪畫最高水準的代表作,也是日後關於硏究早期中國繪畫史的最有力的硏究載體。
  對四明佛畫的表現方式,弗萊認爲:中國繪畫很典型地表現了中國美術所認同的線描靈活性,與重視不同形式特徵的其他傳統形成對比,肯定了“線描”是佛畫的精髓,創造出“柔軟性”和“生命力”。
  在上海博物院舉辦過《美國藏中國五代宋元書畫珍品展》,畫展中周季常《五百羅漢圖》又一次被高度關注,世界美術界專業人士認爲:如此精湛的佛畫,是南宋佛敎繪畫的縮影,其藝術價値和文化價値,與北宋的市井風俗畫作品《清明上河圖》一樣意義深遠。他們以不同的文化內涵,成爲中國走向世界的一個文化符號,一種社會現象,一種精神。
  現今,兩宋(包括元明)佛畫大多流落在海外,十三世紀南宋佛畫《阿彌陀如來接引圖》現存于美國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南宋佛畫《阿彌陀如來三尊接引圖》現存于美國波士頓美術博物館,明王朝16世紀《阿彌陀佛天堂迎接圖》現存于美國史密森博物館,南宋佛畫《西方三聖接引圖》現存于美國克利夫蘭美術館。南宋時代浙江寧波具有代表性的佛畫師金大受所繪《十六羅漢圖 》10幅現存于東京國立博物館。如周秀常、林庭珪作于南宋淳煕五年(1178)的《五百羅漢圖》共100幅,分藏于日本大德寺和美國波士頓美術館;明州民間畫師陸信忠的《佛涅槃圖》、《十王圖》收藏于日本奈良國立博物館;陸信忠還有《十六羅漢圖》16幅,現藏于日本東京相國寺。
  更多的南宋四明佛畫瑰寶留存于日本的各大博物館中,許多被列爲國寶。在爲其身世惋惜的同時,我們也不無慶幸——以四明佛畫爲載體的漢傳佛畫藝術終于得以傳承發揚,在寧波這片古老神奇又開放的大地上,在廣德寺這座千年古剎涅槃重生。
  參考文獻:
  ①吳軍 神州文化 《佛畫在中國的肇始和流變》
  ②張如安 《南宋文化史》
  ③黃偉 《古代中日文化交流》
  ④劉萍《佛陀拈花羅漢微笑 ——探析中日交流對羅漢畫等佛畫流傳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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