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肚子疼,一檢查,結石。當即住院碎石、排石。
臨床是一位年逾八旬的老太太,見我臉色蠟黃地走進病房,關切地問長問短,和藹而慈祥。等我疼痛減輕了,開始跟老人聊天。我問陪床的女同志是她的女兒嗎,老人説是請的護工,兒女們都忙,不得閑。
老人沒事時,就擺弄一部老年手機,還説,自己年齡大了,看不清字碼,就把兒女們按大小輸入了代號,打進打出電話一看就知道是誰的。老人説完,還自嘲地笑了。老人是膽結石住院,不僅如此,還患有嚴重的冠心病。
第二天,我肚子就不再疼痛了。打完點滴,我就向護士請假,外出活動,以便儘快將結石排出。由於我家離醫院不遠,晩上也就不再回醫院住了。
早晨一早我就趕到醫院。老人已經吃過早飯,依然在擺弄那部老年手機。我跟老人打過招呼,老人見我沒有了剛到醫院時痛苦狀,就夸我到底年輕,恢復的快,然後就笑呵呵地和我拉呱。我問老人,兒女們都孝順嗎?老人説,昨天他們都打來電話,問我需要什么,兒媳婦還説要做點好吃的送來,這里的伙食挺好,我沒讓他們來。接着老人就開始一個一個地計數着夸讚她的孩子,説老大開了個公司,有出息;老二在外面的城市敎書,很上進;就老三沒出息,但在村里種了一大片桃園,這時正收摘桃子呢。
老人陶醉地説着,聽得我愛人跟着連聲夸讚。我説,兒女們再忙也應該來看看您啊。老人説,他們每天都打電話,説要來陪我,我拒絶了,我還能下地走動,找的護工跟女兒似的,很細心也很上心,挺好,就讓孩子們多忙點自己的事吧。
我和老人就這樣不緊不慢聊着,很投機。等我打完點滴,便到外面活動去了。
幾天後的一個早晨,我剛走進病房,就見醫生護士圍在老人的病床前忙碌着,我一打聽,原來老人的心臟病加重。醫生交代護工,趕緊給老人的三兒子打電話,讓家屬來醫院。接着,老人被推出病房。護工就從床頭櫃里翻出一個紙條,看着號碼撥起來。
兩個小時後,病房的門被推開了,跟着進來一男一女。人還沒有進來,女人的大嗓門就傳進來:我們也出了錢的,要來都來啊,憑什么老是我們來,要么就輪流來醫院。
我問,你們是老人的家屬?男人悶聲點頭,女人緊接着開了腔:老太太也是,爲什么凈可着我們一家折騰!
我説,老人天天夸你們孝順、懂事,還説你們天天給她打電話呢。女人嘟噥到:打什么電話,她的電話能通?
我不想再和他們説什么,就説,老人去急救了,你們快去看看吧。女人張嘴又想説什么,被男人拉着走了。
我轉頭看到了老人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拿過來。啊,原來是一部壞了的手機。
望着這部手機,我突然的若有所思,感嘅萬千。或許這部手機里眞的存着老人的幾個孩子的電話號碼,才使得老人對這部手機那么的依戀和陶醉。儘管兒女們對老人有太多的不敬,但縱然有千般不是,母親也會用一萬個理由去爲他們開脫。我想,這,就是一個母性心底那份特有的柔軟吧。
作者魏益君:山東省臨沂市平邑怡馨苑小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