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字以來,頗好讀書。堅信“開卷必有益”,不管是正傳、還是野史,是名家大作、抑或是口袋小説,通常不過多細擇,揀幾冊自己喜歡的便欣然翻閲。也不定非得字斟句酌、細嚼慢嚥,卻也並非一目十行、囫圇呑棗,常常很是依了情致,自然爲之、暢快續之。
有臨睡前展卷的習慣,且經年不變。繁忙時無暇閲書,夜晩伏在床上倒眞輾轉反側,不能入眠。非得披起衣衫,挑起枯黃的檯燈,虔誠地展開書卷,十頁也好,一頁也罷,甚至大多時候只是半頁,但心里卻着實坦然了。
不同的人,讀書的目的大抵相異。有的爲尋書中“如玉之顔”、有的只求卷中“千鍾之粟”、有的但築文海“黃金之屋”。相比而言,我就缺少了這樣明確的“目的性”,只是因爲愛好,所以閲讀;因爲閲讀,所以歡欣。這是一種樸實而醇厚的趣味,生活被它塡充得滿滿的。
“若得半日之閑,當抵十年塵夢。”這是知堂老人品茗談茶時的眞切感嘆。雖然夸張了些,但愉悅的心情可見一斑。天高雲淡時、瓦屋紙窗下,纖瓷素盅,老葉新枝,淡香縷縷,這種安然的恬適的確令人神往。讀書較之品茶,快樂仿彿來得更貼切和容易些。無需其他物什道具,一本或薄或厚、或精或糙的書卷則已足夠。有陽光的時候,最好還是春日或者秋後,就這樣挾一冊書,輕邁小步、徜徉田野,尋一處無人的靜地,有天然的乾凈的石塊可以當座爲最佳。找到理想的位置,收起腳步,蜷下身子,鋪展書頁,然後就開始享受字里行間無法言吐的情趣。此時,天人合一、人書合一,眞正應了陶潜“誤落塵網中,一去三十年。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的名句。人之幸如此,還生何遺憾呢?
當然,這是閲讀的最高享受。年輕時很多人或許有過。但蝸居城市後,就只能在心靈深處給自己預留那么一處安靜的地方了。即便是在書屋,也斷然捕捉不到這樣的眞趣。快樂不是件容易的事,一個人夾了書安然地漫步、傾心地閲讀、徹底地融入,常常不可得。
讀書的時間不一定長,一個小時可以,幾十分鐘也行,我不喜歡把眼睛弄得生疼。而且,讀書在于恆不間斷,一口吃不成胖子。或許一下子看得多了,還難免“消化不良”,平白掉了閲讀的興緻。
讀到精妙絶倫處、看到入情入境時,免不掉叫好、喝彩,且急于分享。我常把那樣的好詞語、好句子、好段落,甚至是人物形象、結局安排、主題意旨,與家人和朋友共享。一份快樂,就掰成了兩半。
大凡喜愛讀書之人,也是喜歡買書之人。我亦不例外。多年下來,那些從舊書市場、網絡淘寶購來的書本堆滿了整個房間。加之一些文朋詩友贈送,書架早已不堪重負了。搬家的時候,書成了最大的“負擔”。
在我眼里,它們都是寶貝,一本也捨不得丢掉。最後,還是妻替我出了主意,收拾整理一番,將那些已經讀過且收藏價値不大的書集合起來,贈送到鄉村的學校去,旣能爲書本找到合適的“歸屬”,亦可延長書本的閲讀“壽命”,更能爲孩子們帶去精神食糧,一舉三得。
我自然同意。能夠讓讀書的樂趣蔓延開來、燎原開去,溫潤心靈、陶冶心性,算是最眞最大的樂趣了。
謝子清,男,80後。曾以筆名耕夫、紫靑、半緣君、知卿等在多地報刋雜誌發表文章400余篇,系中國自由撰稿人協會會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