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關於華報

主編的話

華報電子版面閲讀下載

刋登廣吿

發行訂閲

招聘職位

聯係我們

 
 
 
 
 
 
 
 
 
 
 
 
 
 
 
 
 
 
 
 
 

 

匹兹堡/哥倫布/辛辛那提消息 

   

詩人黃翔眼中的費大衛

 
黃翔(前中)等藝術家在費先生家中
 
 
 

 八十歲的費大衛(David Fyock)先生新近辭世,這是一個普通的美國人、也是一位“中國問題”專家。在爲他舉行的追悼儀式上,不僅有他的家眷子女參與、也包括親戚朋友和鄉居鄰里。
  特別令人驚訝的是,作爲一個普通人的喪儀,竟涌現出許許多多素不相識的人。這些陌生者以生者的名義特地趕來爲死者送別。其目的卻僅僅是出于對“已逝生命”的珍視。一個生命“消失在群體”中、人類群體爲“一個消逝的生命”而惋惜。  
  紅塵衆生、生死有命。小至蟻民、大至權貴,誰也無從脫逃大限。無論你無奈于底層掙扎,還是高蹈于權勢之巔?!時限到了,走人!哪怕你“一手遮天黑、萬衆踩腳下”!  
  往生的費大衛是個基督徒,躺在美國式的精緻的棺盒中。在近前行注目禮者的眼中,仿彿他只是安寧地睡去,面目祥和、栩栩如生。
  追悼會由當地牧師主持,費大衛的一子三女和許多朋友都一一上台講了話。夫人爲台灣原住民、女詩人吾愛尤敢,特別朗誦一首在生命盡頭“坐看雲起”的抒情詩、爲相守終生的伴侶送行。出身在中國的咪咪女士,卻來自印度尼西亞,上台爲逝者演奏了一曲《不了情》,此曲爲費大衛生前與夫人吾愛尤敢“歲暮之戀”中最愛。
  咪咪的二胡演奏可以説常人中獨一無二,不僅中國人、在場的美國人也特喜歡。
  這是位來自民間的“二胡的李清照”。“兩根琴絃淚光閃閃”。凄凄、慘慘、戚戚。
  講話的子女和回憶費大衛的朋友言談幽默風趣,仿彿不是置身喪葬場境而是日常生活中。在場的人象中國人聽相聲似的不時嘻笑、甚至哄堂爆發大笑,這在中國絶無僅有。
  生有形、死無影。美國人活出一份瀟灑和超脫,仿彿費大衛還沒有走,依然生活在人群中間,僅管是肅穆的祭奠、卻不乏輕鬆的説笑。  
  一個生命的遠逝,形同一位生者的遠行。
  無論生前或死後,美國人嘻嘻哈哈、中國人哭哭啼啼。這里的哲學是:投生在這個星球、死後赴另一世界,或天堂、或地獄;或神國、或魔境。形無踪影、靈魂永存。物質不滅、生命不死,只是轉換了另一種隱形存在形態或方式。
主持喪儀的牧師,播道的聲音平靜卻震聾發聵:“凡事都有定期、萬物都有定時。”“生有時、死有時”、“哭有時、笑有時”、“拆毀有時、建造有時”。“抛擲石頭有時、堆聚石頭有時;懷抱有時、不懷抱有時。”“尋找有時、失落有時;靜默有時、言語有時。”“喜愛有時、恨惡有時。爭戰有時、和好有時。”
  這使我想起,西方的基督敎人文與東方人文相異亦相通。想起存在有明滅、生命有生死、一黨有盛衰、一國有興亡。萬物生有定時、死有定時。個人如此。政黨如此。朝代如此。我們星球上不同國家和民族的終極運勢也不例外。

黃翔的太太秋瀟雨蘭(前中)是費先生和費太太的乾女兒,這是他們與朋友們一起來看望老兩口

    我與秋瀟雨蘭最後一個同費大衛話別,費大衛靜臥一旁,仿彿竪着雙耳在傾聽我與秋瀟雨蘭説些什么?此時,我不由想起費大衛生前我客居于他與吾愛尤敢的康寧莊園,在“泉屋”大廳中進行書畫藝術創作的的日子。那是一個一個冬天的夜晩和白晝,他總要先前爲我燃起一爐柴火。此刻,那爐中交叉的原木仿彿仍然未滅,焚燒的不是火光而是陽光,它曾溫暖我的昔日,也溫暖我當下的心身。
     秋瀟雨蘭同費大衛夫婦三個女兒名字背後都有一個“蘭”字,成了他們的“乾女兒”,同這幾個外交官、敎授、移民官員形同姐妹,卻是其中年齡最小的一個。
  在同費大衛話別中,我們都有同一的情感、深心有説不完的話。我説到美國人生前死後都平等,人與人之間政治上無“階級歧視”、權利上無人爲劃分的“出身成份”和社會等級,哪怕是總統、執政黨,也沒有誰在社會黨派中“一黨獨大”、在人類群體中享有的特權?!成爲強權偶象和現代帝王!
  美國人“嘻嘻哈哈”、人與人生活于祥和與喜樂。中國人“哭哭啼啼”,活着,掙扎于以往的“階級鬥爭”;死了,曾有多少人屍骨無存、“死無葬身之地”。
  縱使置身于親人的葬禮,生離死別的悲痛中,中國人總是禁不住淚流滿面、親友哭哭啼啼,還請人來嚎淘大哭一場爲逝者送終。少有人在哀傷中能象美國人一樣,生者面對死者,自覺不自覺地口中流出謔語、臉上蕩出笑意。
  不同民族、不同水土間,孕育的是不同的文化與文化,天生的是不同的性情與性情。
  生如度假、死如退休,陽世冥間都是走一遭。費大衛死後同別人一樣,得以配給一方墓地和陽光。送葬的人群散開在緩坡上,陽光下的墓地一片安詳,大片墓碑林立,卻無恐怖與陰森之感。幾個小女孩掙脫母親拉址,手持鮮花活蹦亂跳。仿彿欲呼喚費大衛回到紅塵陽光下,仿彿想給他松開的手中遞上一束人世的鮮花。  
  我在太陽地里向吾愛尤敢説,費大衛走後我感覺她只是消瘦了些,卻仿彿看去比以前更年輕、精神更蓬勃。在這個世界上,不是從“生”中失去了什么,而是從“死”中發現了什么。今天的葬禮是個“經典的葬禮”,對她而言,葬禮就是另外一種“婚禮”、是陽光之戀。面對生與死,不給人以悲愴、而給人以超越。
  吾愛尤敢伫立墓地時空中,沒有同“有形的費大衛”兩情終結,卻與“無形的費大衛”在天地中“新婚”。揭開今生超感覺的“生死如一”之秘境,明白“光亮是可見的黑暗、死亡是另一種生存”。
                                               黃 翔

 
   
 
 
伊利華報爲病中的費先生送去祝福的氣球
 
 
 
 
 
 
 
 
 
 
 
 
 
 
 
 
 
 
 
 
 
 
 
 
 
 
 
 

 

 
 
 
 
 

 

 
 
 
 
 
 
 
 
 
 
 
 
 
 
 
 
 
 
 
 
 
 

 

 

返回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