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佳節倍思親。過年了,我總會想念老家的炸“肉糰子”。在我們江蘇老家,每到春節,家家戶戶都要炸“糰子”。春節期間走親訪友,“糰子”都是必備一道主菜。“糰子”的口味如何直接顯示女主人的烹調水平。在油和肉都很緊缺的年代,要做出口味好的炸“糰子”,眞是難爲了各家的女主人。
離開老家以後,才知道我們老家的炸肉“糰子”大名叫“揚州獅子頭”。我曾在好幾家中餐館點過“揚州獅子頭”,其味道跟我們老家的“糰子”相比是差了去了。
炸“糰子”的主要原料是豬肉。買來豬肉以後,先去掉皮和骨,再把肉刴成肉餡,加上葱、姜、山藥等佐料,攪和匀了,做成鷄蛋大的肉糰子,再放到滾燙的油里炸,達到殻脆而內柔的境界,就算成功了。當然,凡事都是説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我自己試過幾次,結果都不理想。
佛家説,心中所想,眼中所見。最近經常看到報章、網站上提到CDO(Collateralized
Debt
Obligations),我總感到其結構和製作過程很象我們的炸肉“糰子”。如果你認爲這完全是我的主觀臆造,那么請你跟我一起來分析一下CDO的製作過程和結構,看我想的是否有道理。
老百姓買房,一般都到銀行去貸款,叫房屋按揭(Mortgage)。銀行發放房屋貸款以後,一般都不會把房屋按揭留在自己手上,而是把它們賣給兩房(房地美,
Freddie Mac和房你美, Fannie
Mae)。即使你每個月的房屋按揭還是寄給銀行,並不代表你的房屋按揭沒有被賣掉,只説明你的銀行保留了房屋按揭服務權(Mortgage
Service Right, MSR)。
兩房買了房屋按揭以後,對房屋按揭進行包裝(Securization),以按揭證券(Mortgage
Backed Security, 簡稱MBS)賣出。假設房屋按揭是一塊塊豬肉,那么按揭證券就是絞出來的肉餡。從這里你就會明白,政府爲什么必須救兩房。如果兩房倒了,不再從銀行買房屋按揭,那么銀行就會大幅提高按揭利率,那對美國房屋市場無疑是雪上加霜。近來美國房屋按揭利率下降,就是因爲聯邦政府號稱要買按揭證券。這種證券包裝,並不總是從房屋按揭開始,信用卡欠款、學生貸款和汽車貸款等也都被用來包裝,統稱資産支持證券
(Asset Backed Security, ABS)。因爲房屋按揭的市場特別大,所以MBS也就爲大家所熟知。
買肉的人並不總買肉餡,所以你在商店里經常看到肉是分類來賣的。同樣,買投資證券的人興趣也不同,所以按揭證券有時也被分成不同等級和份額(AAA,81%;
AA,11%; A,4%; BBB,3%; BB and/or No Rating,
1%)的債券出售。這種不同等級的房屋按揭證券,叫按揭抵押證券(Collateralized Mortgage Obligation,
CMO)。MBS市場主要是兩房主導的,而CMO市場則主要是各大投資銀行所主導的。豬肉主要是按部位來分類;
而按揭抵押證券則是按取得未來現金流的優先級來分類的。想象一下你有一個大的啤酒桶,啤酒從許多個小管子流進來(各家每月的房屋按揭付款),桶上高高低低的裝了許多水龍頭,高等級的按揭抵押證券持有人從低處的水龍頭接啤酒,低等級的按揭抵押證券持有人從高處的水龍頭接啤酒。這樣,高等級的按揭抵押證券投資人的錢收不回來的可能性小,所以利率也低;低等級的按揭抵押證券投資人的風險大,所以利率也高。
雖然肉是分類來賣的,但你在商店也會看到賣肉餡的。並且肉餡的價格往往比普通的肉價還低。個中原因是,店家經常把邊角料絞成肉餡賣。同樣,華爾街的投資銀行,把按揭抵押證券中的較低等級證券(BBB級)再包裝,再分成不同等級和份額(
Senior AAA,62%; Junior AAA, 14%; AA,6%; A,6%; BBB,6%; BB and/or No
Rating, 6%)的證券來賣。這種新的等級證券,就是大家現在都知道的CDO (Mezzaning CDO)。就象店家把邊角料絞成的肉餡,再加工成炸肉丸子、香腸或者漢堡包賣。
買揚州獅子頭和CDO的風險也是相當一致的。第一,你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揚州獅子頭的肉可能會有問題;同樣,CDO里面可能有許多次等房屋按揭
(次貸)。第二,加工過程中,剔除比例有多高。豬肉加工過程中,如果不好的部位被剔除的比例比較高,那么肉餡質量就會好一些;同樣,如果第一次包裝過程中,最低等級的比例較高,那么第二次包裝出來的債券質量就會好一些。不幸的是,前幾年包裝出來的CDO,低等級的債券比例太低,高等級的債券比例太高。第一次包裝中的最低等級只有總面値的1%左右,根本承受不了現在房屋按揭方面的15%以上的損失。這里大家就會明白,債券等級評估公司對CDO泡沫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第三,消費者的信心。如果消費者對炸肉丸的質量不放心,什么價大家也不買;同樣,現在誰也不願去買CDO,因爲大家對其質量不放心。
到此爲止,你會感到華爾街的CDO和揚州獅子頭還是有一定的可比性的。今年春節,可惜又不能回老家去享受炸肉糰子了,謹以此文寄託一份我對故鄉的思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