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生（生日）娘受苦，不吃肉吃豆腐”。娘的話小五一直記在心里。小五姓丁，家住洛水鎮英育村。上有三個姐姐，一個雙胞胎哥哥。他是家中老幺，名字就順口遂了排行。哥倆的十歲生日，在家正趕上星期天。
快晌午時，聽到院外不遠處有“豆腐，賣豆腐”的吆喝聲傳來。媽媽開鎖從箱子里取出一元錢，交給小五讓出去買一斤豆腐，中午改善改善伙食，也算給他哥倆過過生日。小五接過錢跑了出去。“豆腐多少錢一斤？”“不貴，一斤兩毛。”小五看着賣豆腐老趙給切的一斤豆腐是這么大一塊，就調皮地吐吐舌頭，朝老趙笑笑。
老趙結婚多年膝下無子，看小五虎頭虎腦、活潑可愛的模樣，心中便有幾分喜歡，便指着一塊大約五斤左右的豆腐，逗小五説：“小朋友，這豆腐還熱着哩，好吃的很。咱倆打個賭吧，你要能把這一大塊吃了，我不要錢；如果吃不了，把你手里的八毛錢給我，你看咋樣？”聽到這，周圍的幾個人都笑了，別説小孩，大人也肯定吃不完。小五咽了下口水，用手搔了搔頭，眨巴眨巴眼睛，問到：“叔叔，那中間允許上厠所嗎？”“可以呀，你上幾次都行！”老趙哈哈一笑，爽快地回應道。“好，那咱一言爲定！”小五拍着手説。
圍觀的幾個人都咂嘴搖頭：“孩子肚子里沒油水，是眞饞了。可咋也吃不完呀！”小五剛開始還狼呑虎嚥，吃得津津有味，慢慢地就比較吃力了。
吃到大約兩斤時，就抱着肚子説要回家上厠所。一會兒，人回來後，二話不説，就又吃開了。吃飽後，説再回去上趟厠所。看熱鬧的人都笑着説，別把孩子撑壞了肚子。又過了一會兒，小五慢悠悠又回來，艱難地把剩下的豆腐吃完了。老趙和人們都驚詫他的大肚量。小五用手抹抹嘴，憨笑着掂起豆腐，接過老趙遞給他的八毛錢，活像一個得勝的將軍一樣回家了。
沒過多久，一個中年婦女帶着小五，給老趙端來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臊子面，並塞給他八毛錢。老趙是丈二和尙摸不着頭腦。小五他媽説話了：“他叔，剛纔回家，倆孩子都不吃飯，一問才知此事。這個淘氣鬼和他雙胞胎的哥哥吃了您的豆腐，俺不能讓您吃虧。這會兒正好晌午，家里做的麵條，您趁熱吃碗吧。”老趙如夢方醒，死活不要錢，説小五聰明可愛，剛纔眞後悔逗他，老擔心孩子吃出毛病，現在放心了。小五媽不依，硬又把錢塞給老趙，説：“您做的豆腐眞好吃，錢您一定得收下，要讓孩子記住，咱做人得本分實誠，不能從小養成投機取巧、説瞎話的壞毛病呀！”
一來二往，每逢到英育村，老趙都要給小五家割塊豆腐送去。有時遇到飯點，也會在小五家吃頓飯，拉拉家常。隨着兩家的不斷交往，半年後，小五也自然而然地認給老趙當了乾兒子。高中畢業後，小五幫乾爹磨豆腐。老趙手把手把選黃豆、浸泡、撈豆（剔除雜質）、打碎、磨豆、煮漿、點鹵、壓製成型等磨豆腐的手藝，毫不保留全傳授給了小五。
娶妻生子後，小五和老婆幾乎天天給爹媽送塊熱豆腐，還不時捎兩碗豆腐腦。他對乾爹乾娘視如親生父母，悉心照料，百般孝順，對磨豆腐更是精益求精。他倆承包了英育嶺上的五六十畝農田，全部種植黃豆，不打農藥，不上化肥，用鄰村養牛場的糞便上地；同時把現代的水磨機和傳統的滷水點豆腐工藝相結合，用心揣摩，不斷改進，做出的豆腐鮮香嫩滑、色正味純；他還請鎮里有名的木匠師傅把壓制豆腐的木板刻成花紋圖案，這樣壓成型的豆腐像工藝品一樣，煞是好看；給人稱豆腐時，他要么秤高些，要么收錢時把零頭去掉；來他家買豆腐的鄉親或開飯店上門取豆腐的固定客戶，他還免費贈送豆腐渣，並耐心敎他們用啥菜配着炒才好吃的做法。酒香不怕巷子深。
丁小五豆腐在洛水鎮十里八村首屈一指。他每天的四百斤豆腐不到上午十點就早早賣完了。有人捨近求遠，開車跑很遠路，非要吃他做的豆腐。更有不少好心人多次勸他莫要辜負了這響當當的“小五豆腐”品牌，建議他擴大規模、增加人手，説生産再多肯定也能銷出去，這樣就能賺更多錢。每每聽到這些，他都會微笑點頭稱謝。磨豆腐期間，小五還會不時哼唱一首老歌：“沒有花香，沒有樹高，我是一棵無人知道的小草。從不寂寞，從不煩惱，你看我的夥伴遍及天涯海角……”一串歌聲穿過或疏或密的樹幹和枝條，慢悠悠地在小院的上空回蕩，老婆也開心的不得了。不管別人怎么鼓動，小五有自己的主意，他不想把攤子鋪太大，因爲他心里清楚：人生在世，一個人有多大造化，穿多少衣，吃多少飯，那是有數的，人要懂得惜福。他和老婆倆人商量好了：不操恁多心，也不受太多累，清晨起得早，下午就歇歇，幹活有規律，手頭有餘錢，這樣的日子，是上輩子燒高香，咱該非常知足幸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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