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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瓜抓藥

李易
 

 “咳咳咳,咳咳咳。”蚊帳內媳婦的咳嗽聲一夜未停。
  憨瓜撩起蚊帳,睡眼朦朧地從眠床下拉出夜壺,掏出那話兒,長長地撒了泡尿。
  “憨瓜啊,咳咳,我都快咳出血了,你也能睡得安穩啊,這沒良心的。明天早你把那穀子挑到糧站糶掉,給我抓一帖藥,再買兩斤油。咳咳咳。聽到沒!”
  “知了知了!”憨瓜打了個顫,把夜壺往床下一推,鑽進蚊帳,蒙頭又睡着了。
剛睡下,憨瓜又被老婆擰醒了。
  “妖秀婊,這么好睡,我一夜咳喘,未曾合眼,你沾床便睡,還那么大聲地打呼嚕!天要亮了,給我起床,趁早出門。”媳婦一邊喘着粗氣,一邊把蒙在他頭上的棉絮掀開。
  憨瓜被這么一折騰,睡意去了一半,他從床角翻出裌褲往腳上一套,嘴里嘟囔着:“恁娘!恁爹正夢見一支好空的代志。”
  “你説糶穀子後買什么?”憨瓜翻下床汲上拖鞋轉頭問道。
  媳婦聽憨瓜這么一説,咳得更厲害,抓起枕邊的戒尺猛地朝憨瓜擲去,駡道:“妖秀短命,你去死。”
  憨瓜一閃,戒尺落在身後的木墻上,又重重地彈到地上。
“想起來了,抓藥,對,抓藥。”憨瓜撓了撓頭,把褂子一披,撩起布簾便出了房。
  憨瓜挑着穀子,一深一淺地踩在冰冷的田埂上,朝鎮里去了。
  月兒正懸在天邊,東邊的天空露出一縷晨曦。初春的寒風吹在河面上,又打到憨瓜的臉上,直叫他打了幾個噴嚏。
  “痟查某,還沒五更,叫恁北去屎坑里喂蚊子啊。”他很不爽地駡道。
  憨瓜看着前方越來越清晰的路亭,想起了去年隔壁村阿東車禍身亡,村里不讓屍體進村,便在這路亭辦了事。缺德妖秀的阿東啊,欠恁爹三千元份子錢沒還就被車輪碾死!早知道剛收了錢就去死,恁爹就是寫十塊錢的標,也把那份子標過來。憨瓜一邊想着,那阿東的模樣卻在腦中浮了起來。這么早就説死人,晦氣!呸呸,改衰!
  想到這頓覺脊背涼颼颼地,不禁加快了腳步。
  那三千塊的份子錢不明不白就這樣沒了,膣毴,三千元如在手上,把塌下的櫸頭給綴補綴補,這個夏天就不用再跟老査某屈在一床了。眞不成,也可以將羊圈加固一下,買幾只羊羔子,等羊喂大了,像羊倌李那樣,整一輛三輪車,賣點羊奶,日子也好過點。想到這,憨瓜又朝地上呸了一口,他把擔子換了個肩,一邊用手捏了捏褂子內的口袋,那叠散鈔還在。
  塞因姆,上個月恁爹打小工賺來的100元,好不容易東藏西藏,昨晩在村口阿北仔的店里,被這死北仔兩根比贏去五十七塊,剩下這四十三塊,四十三元,到“哥再來”發廊連奶子都摸不到。
  “鈴鈴鈴!”憨瓜身後突然響起了自行車的鈴聲。
  憨瓜扭過頭,天濛濛的,看不清楚車上的人。
“憨瓜!這么早去哪啊?”
“老李是你啊,我去糶一擔穀子。”憨瓜認出了是羊倌李的聲音。“今天沒賣牛奶?這么早你也去哪里啊?”
  羊倌李跳下車,説道:“你不知道嗎?阿東的保險賠了,法院説他欠的份子錢多少可以賠點。我正要去鎮法庭問問看啊,我被他欠了一萬塊錢呢。”
  “眞的?!”憨瓜把擔子往地上一放,説道:“我跟你去!”
  羊倌李聽他説要跟,想起了前次到鎮里買日雜,被這小子跟隨,結果連中午飯也給蹭了,連忙推着車跑了幾步跨了上去:“我騎車快,你挑擔子怎么一起去?我先去看看,回頭我到鎮里找你。”
  憨瓜朝着遠去的背影喊道:“我在紅星藥店門口等你。”
  進入鎮區,天已開始方亮。雖然罩着晨霧,但石板街巷的店鋪也漸漸熱鬧起來,這時憨瓜已是飢腸轆轆,他放下擔子,看了看那百來斤的穀子,心里盤算着約莫能糶得百來塊錢。
“面線糊!來買豬血湯麵線糊吔!”一聲叫喚聲從遠處深巷中傳了出來。
  興許是召喚聲的誘惑,憨瓜越發的餓了。他舔了舔粗糙的厚唇,從褂子的夾袋中取出那叠零錢。
  賣線麵餬的擔子這時來到他的面前,“老叔,來一碗?”
  老叔?恁爹看起來這么老嗎?至少比你後生十歲。憨瓜看了一眼賣線麵餬的,胖墩墩的,約莫四十多歲,心里很是不爽,卻不敢駡出聲來。
  這賣線麵餬的一頭挑着一口鋁制大鍋,一頭是小桌凳子。那口大鍋內熱騰騰的線麵餬直往外冒着煙氣,憨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油花葱花和線面的香味摻雜在一起,發出了誘人的味道。
  “怎么賣啊?”
  “加大腸一元,加醋肉兩元,鹵蛋一元,油條五毛。”
  賣線麵餬的一聽他問價,便把擔子放下,支起了小桌子。
“老叔,你是吃豬血呢還是線麵餬?加什么菜?”
  憨瓜見這架勢,也不好意思不吃了。他想起阿東那些份子錢可能會賠回來,便從零錢中掏出三塊錢,狠狠地嘀咕一句:恁爹今天得乾脆地花他幾塊錢!
  “加醋肉,再來一條油條!”
  “好咧!老叔這樣剛好三塊錢。”賣線麵餬的看了憨瓜手上的錢説道。
  “什么?不是兩塊五嗎?”
  “是三塊,清糊五毛,醋肉兩塊,油條五毛。”
  “清糊也要錢?”憨瓜覺得不可思議地問。
  “老叔,生意難做啊,什么都漲價,豬肉漲、大骨漲、煤球漲,連葱也漲,我這清湖可是用大骨、魚肉和上等的蝦皮熬的湯頭,不要錢的話,我一家老小喝西北風啊。”賣線麵餬的打量憨瓜一眼。
  那我加大腸!憨瓜從拿出去的三塊錢中再抽回一張,改口説道。
  “沒關係,豐儉隨意啊。”賣線麵餬的好天懷地應和道。
  不一會兒,一碗飄着葱花,散發着當歸白酒味道的線麵餬,便端到了憨瓜面前,憨瓜吹了吹熱氣,又猛地一吸,仿彿要把那美味統統吸進。
  吃完線麵餬,憨瓜只覺得渾身是勁,那擔穀子瞬間覺得輕了。
“因送哥嫂,卜去廣南城,才到潮州,喜遇上元燈月明。”他哼着因送哥嫂,想到可能拿到賠款,開心極了。
  糧食收購站就在鎮里的街上,驗谷過磅也就一小會兒功夫。
“晩稻101斤,扣掉竹筐98斤!給付98塊錢。”收購站的大嫂朝門里的出納喊道。
  憨瓜探了一下頭,那磅上的指針在50公斤刻度上來回的顫晃。他一邊用手指着指針,一邊用腳趾頭把破拖鞋夾上磅台,爭辯道:“喏!明明是103斤。”
  大嫂白了他一眼,又瞄了下磅台,不耐煩地重喊道:“晩稻100斤,給付100塊錢。”
  憨瓜小跑進糧站,從出納手上接過一百塊錢,數了兩遍,然後心滿意足地放進褂內。
  出了收購站,太陽已經爬了起來,街上晨霧消盡。憨瓜來到紅星藥店。等了一會兒,尋思道,我在這藥店里等着羊倌李來找,豈不是憨鱘等鱟,我得去瞧個清楚,萬一去晩了,錢被人領光了,那豈不是虧了。便把擔子寄在藥店,問了個路,朝法庭去了。
  鎮法庭就在鎮政府的邊上,憨瓜到的時候,法庭門口已經圍了許多人。
  塞恁娘,好彩功我曉得過來看看,喏,這么多人等着領錢,來晩了肯定就沒了。好彩功!好彩功!他一邊想一邊往里鑽。
  鑽到一半的時候,突覺得手臂被一大手擰住了。“憨瓜!你來得好!我正想着去找你啊!”他扭頭一看,原來是羊倌李。
  恁姆,騙鬼!憨瓜見了羊倌李,心里暗駡道,但臉上還是擠出一些乾笑:“按怎?有錢領嗎?”
  “有,但前次律師在調查的時候你有登記嗎?”
  “登記?律師?”憨瓜細想一會兒。“有有有!是那個白白水水的賴律師嗎?”
  “對對!你若有登記,就沒問題,今天可以領錢了。”
  “眞的!”憨瓜聽了高興得跳了起來。
  “喏,沒騙你,賴律師在那里,等一下你問問她。”羊倌李手往前一指。
  憨瓜朝那方向望去,白白水水的賴律師果然在那。
  “賴律師啊,我叫憨瓜啊,潘山大隊的,跟了阿東一個標會,聽説有賠款了,是不是啊?”憨瓜媚笑地問道。
“對,這次能獲得賠款,很不容易啊,第一是你們屬於非法集資性質,按説法律是不予保護的,後來法庭考慮到阿東是個慣騙,用詐騙來處理,你們才能獲賠啊。第二,阿東把從你們手上騙來的錢買了部車,這車拍賣得到的錢,賠給你們。你也知道車子落地後,就不値錢了,所以啊,不能全額賠,打個七折。”賴律師口齒伶俐地做了番解釋。
  憨瓜竪起大拇指説道:“贊贊贊!你眞厲害!”
  他又盤念一想,這妖秀阿東都已經死了,死無對證,他欠我多少錢,還不是我自己説了算,便張口説道:“大律師啊,不過,上次登記的時候,我怕被公安的抓,才報了三千塊,其實我是被騙了八千塊錢啊,你要爲我做主啊。”
  “那不行,怎么能你説多少就多少,只能怪你自己當初沒説實話。”
  憨瓜假裝一副哭喪的樣子説道:“你是大律師,你肯定有辦法。”
“每個人都像你這樣,那不亂了套。”
“要不算五千塊也好啊。”憨瓜又求情。
  賴律師見這人有點死皮賴臉,大耐煩地看了他一眼,邊轉過身不再回答他。
領完錢,已是快響午了。
  恁娘,他捏了捏到手的二千一百元,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憨瓜啊憨瓜,當初就應該多報損失啊,如果當初多報,報多少領多少,塞因姆,起大厝都可以了。想到這,他悔得腸子都靑了。
  這些錢要好好收拾好,別讓那痟查某給知道,就當成私房錢,關鍵時刻拿出來用。“哥再來”發廊的小妹啊,哥哥我晩上要把你胸前那兩個大燈給擰一擰。想到這,憨瓜猥瑣地咧了嘴。
  就這樣一路走一路盤算着,遠遠地,憨瓜就瞧見了紅星藥店和他放在門口的兩個籮筐。
  突然,憨瓜聽到一陣熟悉的聲音,接連地響入了耳鼓。是骰子!那骰子落在瓷碗的聲音,嘩嘩嘩,鈴鈴鈴,清脆又美妙。
  憨瓜循着聲音望去,街邊的小巷里一群人像小鷄食米一般圍在地上,正在押寶。他停住了腳步,摸了摸口袋那叠厚厚的錢,又看看周圍灑落一地金黃的陽光,心想今天看來是個好日子啊。湊過去一看,這攤也不支桌面,莊家就在地上坐着,地上張着一塊白布,上面畫着四個圈,依次寫着單、大、雙、小。
  莊家執着開了搖骰子的瓷碗,旁邊一個蹲着的年輕人,正忙着數着票子。
  哦!原來是壓單雙大小的。憨瓜看了看,這玩法我拿手,上回在阿北仔店里,玩這個贏了七十塊。
  正尋思間,只見莊家將瓷碗蓋住嘩啦啦的又搖了起來,骰子又輕又脆地響了起來。“單!單!大!大!”周圍的人喊了起來,只見有人往地上寫着單的圈上扔錢下注,也有人往寫着大的圈子扔錢,只見一老漢啪的一聲,將袋子里的錢統統掏了出來,押在了寫着單與大的兩個圈的交匯處。“聽大家的!買單兼大!”那莊家見大家落注完畢,把瓷碗往地上一扣喊道:“好!停止下注”只聽那骰子嘩啦啦一陣響,滾了幾下,莊家等那骰盅再無動靜,才輕輕揭開瓷碗。三個五點一個四點,十九點,正是單數兼大。那老漢高興地跳了起來,喊道:贏了!八倍!賠錢!
  莊家身邊年輕人一五一十地數着老漢押下的錢,共是一百五十元,老漢這把贏了一千二。
  憨瓜在一旁看了心癢,他捏了捏褲袋里那叠鈔票,勸自己再等等,再等等。這回莊家又開了瓷碗,十七點,又是單數兼大。連着兩把單數兼大。
  憨瓜心想,這下一把一定是雙數,他把把那叠賠款掏了出來,取出一張,就往雙數壓了下去。只見莊家這回揭了,四個骰子三個四,一個五,還是單數。憨瓜駡道,媽的,連開三個單。
  這時,剛纔那個贏了錢的老漢站了起來,憨瓜一看這位置不錯,贏錢的風水位,便順勢蹲了下去。
  只聽老漢説道,這骰子宰下去都是血啊,每粒骰子都躱着一個鬼,不然,哪里有連着三把都是單兼大的?下一把恐怕也是啊。
  卵鳥!不早説,害恁爹輸了一百元。憨瓜見押上的那張鈔票被收走了,心疼地嗤了一下。
  “來來來,看準了再押!單雙大小,只要你看準,就可以押,押的是小錢,賠的是大錢!”莊家一邊喝道,一邊拿起瓷碗,嘩啦啦分外用力地搖了幾下。
  老漢從口袋里摸出那一千二,挑了幾張出來,就往單兼大的那圈押了下去。憨瓜一看,又嗤了一下,心想,這老漢莫不是老糊塗了,沒見過這樣賭博的。憨瓜又摸出一張百元鈔票,又押在雙數那圈。
  三個六一個五!衆人嘩了一聲,邪門了!連續四把都是單數兼大的,那老漢欣喜若狂地抓起自己押下去的錢,讓莊家過目,喏,五百!賠我四千。 莊家旁邊那個後生家麻利地熟了四千塊付給老漢,老漢興高採烈拿了錢站了起來説道,下一把還是單數兼大,不信你們瞧瞧。
  憨瓜這下不敢再小瞧這老漢了,他看到老漢拿了那叠錢,一五一十地數着,心里想到骰子疼傻瓜,一會兒時間這老漢便贏了五千塊錢,説不定這老漢説的是眞的,聽他的話押一把吧。想到這,憨瓜又從口袋里掏出錢,數了一張。
  只見那老漢數了一千元,押到了單數兼大的圈里,憨瓜見狀,把手上了張一百的也隨着押了下去。老漢見狀站了起來跟憨瓜説道:這位小哥,你這樣押我運氣會被你押沒掉,你要嘛就跟我押一千,要嘛你押別的地方。
  莊家瞧了瞧憨瓜,對老漢説你沒看他穿那鳥樣,是見過世面的人嗎?連卵算十一個指頭,他怎么可能跟你押一千。
  憨瓜聽着兩個人的對話,分明是在嘲笑自己,臉漲得通紅,恁爹才一會兒工夫也輸了二百元,這下子又被他們耻笑,今天沒贏回來我不叫憨瓜。想到這,便把口袋那叠錢掏了出來。
  好!不要狗眼看人低,押就押!憨瓜啪的一聲,眞的隨那老漢押了一千。
  天靈靈地靈靈!土地公你要保佑我這把贏錢!憨瓜押下去後有點後悔,無奈押下去的錢就像生了根似的,再也拿不起來了,他只好祈禱土地公保庇了,甚至也不敢看那骰盅了。
  哇,一條龍!圍觀的人見骰子一開,有人喊了出來。一二三四一條龍,十點,雙數兼小,憨瓜傻了眼,輸了!
  那莊家旁邊的後生家麻利地把壓着的錢收了乾凈。
  憨瓜呆呆地瞧着自己的錢被收走,這一眨眼的功夫一千兩百塊沒了,心亂如麻。
  他站起來離開也捨不得,蹲着看到骰子又忍不住要下注。
  “來來來!看清楚再押!”莊家又端起瓷碗,嘩啦啦地搖開了。
  憨瓜回頭有點不知所措地看了那老漢。
  老漢扯了扯他的褂子,低聲説道:我看過易經,現在快到午時,接下來五把都會開雙數,我們也不要押他大小了,就押雙數,你我合作,運氣一定會好,騙你會貓站。
  “怎么合作?”
  “我出兩千,你出兩千,專押雙數。”
  憨瓜把錢掏了出來,二千一,輸了一千二,剩下九百。
“我沒這么多錢啊。”
“你身上再找找看。”
  憨瓜摸了摸夾袋,還有一百四十一塊。
“整張的都拿過來。”
  憨瓜就像被馴服似把身上的一千零四十元的把錢遞給老漢。
  老漢拿到錢,從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千一,對憨瓜説:“這些是我們的本,是我押還是你押?”
  憨瓜看了看莊家,咬了咬牙説:押雙數!
  老漢把那叠錢分成兩半,便往雙數押了下去。
  又是單數。骰盅一揭,憨瓜軟了下去,大汗從頭上淌了下來。
  年輕人又麻利地把錢收走,莊家又嘩啦啦地搖開了骰盅。
  這邊憨瓜還沒緩過神來,那邊莊家又在招呼押寶了。
“最後一把還是雙!”老漢把手中那叠錢往雙數那圈一扔,站了起來。
  骰盅開了,三個二一個三,九點,還是單數。年輕人把地上的錢統統收進口袋,這時不知誰喊了一句警察來了,圍觀的人立刻四下哄散,那老漢也不知踪影只剩下憨瓜一個人怔怔地站在原地,手中只剩下一塊錢。
  “塞因姆,衰得打槍!”憨瓜慢慢的緩過神,有點不相信這一小會兒功夫發生的一切。他把頭朝墻上撞個咚咚直響,心里那個滋味,除了苦還是苦。
  憨瓜慢慢走回藥店,正要挑起籮筐打道回府,這下他想起了媳婦要他抓藥的事情。他下意識地口袋一摸,只剩下一塊錢,連糶穀子的錢也給輸光了,他哭喪着臉,象熱窩上的螞蟻在藥店前來回踱着。
  這時,他看到藥店對面的磚庭上曬滿了各色靑草藥,憨瓜頓時心生一計。
  他把籮筐往地上一放,手捂着肚子走進藥店,用哀求的聲音對店家説,我內急,能不能給我幾張紙讓我去消化消化。
  店家隨手去了幾張包藥的紙遞給了他。
  憨瓜如獲至寶,低着頭退了出來。看四下沒人,溜進磚庭,挑了幾種草藥包在一起,便打道回府了。
  回到家已是下午時分,媳婦見憨瓜回來,邊咳嗽邊沒好聲氣地問道:“油呢?”憨瓜這才想起吩咐買的油沒買。媳婦又問道:“藥呢?”憨瓜連忙遞上那包撿來的草藥。
  “我問你油呢?”
  “油...買油的錢用來買藥了。”
  “騙鬼!妖秀!咳咳,就這么一包藥値多少錢?”
  “你不知道啊,我這次到鎮里,心疼你一夜沒睡咳喘,專門通過朋友找了個高明的醫生,他拿出了祖傳秘方,説是保證藥到見效,賣給別人一包五百,賣給我只要一百。我見合算,就把糶穀子的錢給你買了藥。”憨瓜腦袋轉了好幾轉,瞬間編好了一個理由説了出來。
  “就這包草藥一百元你也買回來。説!你是不是去賭博?”
  憨瓜見媳婦提賭博二字,心里一顫,跪了下去發誓道:“絶對沒,絶對沒!”
  “若是讓我知道你騙我干了什么壞事,這個家你別進了。咳咳咳”
  他一聽媳婦這么説,知道暫時沒事了,站起來就溜了。
  到了傍晩,憨瓜才想起自己中午飯還沒吃,頓時飢餓難當。他從後門溜進了家。媳婦聽到後門動靜,知道他溜進來,便循聲跟了過來。
  “妖秀婊,你到底抓得什么藥?我喝了以後上吐下瀉,已經瀉了四次,那個醫生有説吃了藥會這樣嗎?”
  憨瓜聽這么一説,嚇了一跳,可是沒辦法,這驢子都騎上去了,豈能又跌了下來。他硬着頭皮點點頭説道,對對對,我忘了吿訴你,醫生説會上吐下瀉,明天就會好。説完,胡亂吃兩口粥,心想,這晩上我還是得到哪里躱一躱,萬一這痟渣某發作起來,好歹可以閃,想到這,便對媳婦説鄰村有人找幫工,要出去幾天,賺個工錢,便挑了件厚點的衣服,溜出去了。
  這一夜憨瓜找了個破廟躱了進去,一晩上坐也不踏實,躺也不踏實。心想這痟查某吃了我亂抓來的藥,該不會就這樣死了吧。若是死了,他媽的我是不是也要槍斃啊。唉,都怪我,賭博害死人啊!
  就這樣蹭了兩天,到了第三天上午,憨瓜心想,那痟渣某是死是活,還是溜回家瞧瞧。
  到了門口,只聽到媳婦拉住鄰居阿慶嫂,眉飛色舞地高聲説道:我們家憨瓜啊,雖然愛賭博,好吃懶做,但對我還是很疼愛的,前幾天啊,他找了關係,到鎮里請了一個名醫,送了我一貼草藥,是祖傳的草藥,回家一熬,拉了半天的肚子,結果我的咳嗽病全好了,三天了,沒有再咳一聲了。
  啊!憨瓜聽這么一説,獃住了。
  哈哈哈,轉瞬間,他覺得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議,不禁笑出了聲來。

 
作者簡介:

陳暉,筆名李易,男,福建晉江人,現供職于泉州市總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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