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兹堡/哥倫布/辛辛那提消息 

媽媽,下次團聚,永不分離!

   今天,我們四代同堂,在這里送別我們的媽媽, 我們的外婆, 我們的太婆!我們懷着崇敬和感恩的心,肅立在媽媽的面前, 慶祝她榮耀的一生,感懷她恩典涌流的一生! 我們要謝謝她給予了我們的愛和養育之恩, 並爲我們下一代樹立了人生的標杆!
   儘管我們知道,上帝一直眷顧着她,這世上百歲老人並不多, 儘管這幾年我們已經有思想準備,但是, 此時此刻我們心里還是百般不捨,陣陣疼痛!
   我不能想象,今後我打越洋電話再也聽不到她的聲音了…… 她一直是我們這個大家庭的主心骨, 是我們大家庭的無價之寶!

   我們的媽媽, 一生經歷,高山低谷,風風雨雨,但是, 當守的道, 她守了, 當走的路她走了, 她始終堅強而勇敢,一步一個腳印,豁達地走過了一個世紀, 走進了天國。現在她在天父愛的懷抱里,天使如雲彩圍繞着她, 沒有疼痛,沒有憂傷, 沒有眼淚, 這是對我們最大的安慰!
    首先,我要代表我的媽媽感謝小劉阿姨,感謝所有的親戚朋友們, 給予媽媽的精心照料。我和JAY在此也要感謝我們的姐姐姐夫, 哥哥嫂嫂,謝謝你們親手製作媽媽喜愛的食物, 風雨無阻的輪流送到醫院給她吃, 願神紀念你們多年來對媽媽的愛心擺上。
    這些晩上我都很難入睡, 珍貴的記憶如放電影般一幕一幕在眼前浮現;記憶尤新的是,我的 中學在襄陽公園對面, 離媽媽工作的作協很近, 所以放學後就常去找她, 有時我們倆一起步行回家, 一路走,一路講,總有講不完的話。媽媽吿訴我很多她成長的故事, 我們也常常一起去美新吃湯糰, 去天津館子吃狗不理的包子,我和她在奉賢五七干校一起過暑假。 後來我去技校,大學讀書, 敎書,她總是在家笑眯眯地等我回來給她講講學校的事, 她聽得很認眞,老師同學們的名字她都記得。如果我得了什么奬, 那她就更高興了!
　

   我們的媽媽是一個有智慧的母親,她一生有驚有險,豐富多彩, 追求眞理,學業有成,她做過很多了不起的事。
   媽媽從小就喜歡看書,聰敏過人。她出生在一個書香門第之家, 曾祖父科舉考試中了進士。在她2歲的時候, 爸爸就過世了。在媽媽年輕時,就做爲姑父、 愛國文人柯碩亭的助手,協助翻譯英國偉大的文學家、 邏輯學家羅素的兩部著作《贊閑》、《權力》(1934年由商務印 書館出版)。1933 年其處女作《奶媽》,由《良友畫報》出版。 媽媽曾就讀于光華大學,1940年在東吳法學院畢業。 她還擔任過小學校長,並在葡萄牙領事館做英文翻譯的工作。194 6年媽媽擔任《文藝春秋》編輯,並主編《少年世界》, 期間她出版了散文集《春情曲》和《無花的薔薇》。

    媽媽心地善良,追求進步,崇敬魯迅、茅盾、田漢等作家。1936 年魯迅逝世,媽媽不顧數學考試交白卷,趕去參加魯迅葬禮。 抗戰時媽媽爲了掩護茅盾夫婦,經孔另境介紹, 讓他們夫婦在自己家大陸新村6號二樓免費住了一年。 媽媽和國歌作詞者田漢及其子田大畏、樓適宜等都是好友, 田漢太太安娥是媽媽的閨蜜。媽媽經常吿訴我, 她從他們身上學到了很多寶貴的東西, 感謝他們對媽媽在文學生涯的幫助和支持!
   解放後,媽媽成爲上海作家協會會員以及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並擔任 “上海文學 ”、“收穫”雜誌編輯長達25年之久, 這期間她培養了不少年輕作家。記得當時我們住在虹口區山陰路, 她在作協巨鹿路上班,每天早出晩歸,擠公共汽車,工作非常辛苦。
   後來媽媽爸爸來美國在我家住了2年,在這期間, 媽媽寫了許多美國見聞放到她的書集里, 這兩年對我來説是留下了多么珍貴的回憶!
   我是媽媽最小的女兒,我們的感情很深, 記得第一次送我上飛機去美國,還有近幾年臨別前, 她都不捨的流下了淚水。每年2次去看望她,她卻總是安慰我“ 我還好,你不用守在我旁邊, 你帶Jay 去黃山玩玩”。媽媽:請您原諒遠在異鄉小女兒的虧欠,常常思念, 卻不能如願陪伺在您的床前……
   媽媽非常堅強,走過酷夏寒冬, 看盡人間滄桑, 嘗過人情冷暖,尤其是經歷了社會動蕩和歷次運動。 她受過很多委屈和傷害, 仍然正直挺立,她常説爲了我們5個子女, 她一定要堅強地活下去!在關鍵時候她總是給我們出主意, 分擔我們的重擔。
   我永遠不會忘記,9 年前我突然失去了前夫Jack,悲痛欲絶,得了恐懼症, 飛回上海到媽媽身邊療傷。媽媽當時91歲,有天晩上, 她聽説來陪我的人很晩還未到, 就拿起被子,朝我房間走來, 她説:“今晩我來陪你”, 眞的,至今想起這場景,我還很感動。我説: “媽媽,這輩子我再也笑不出來了”,她不住的安慰我:“ 我們要化悲痛爲力量,“她鼓勵我寫回憶録和拍記録片,” 永遠紀念這個22年來對我小波和對我們一家這么好的美國人”! 是媽媽的愛,帶領我一步一步走出悲痛,幫助我醫治心靈的傷痛, 讓我鼓足勇氣,再度起航,重獲幸福家庭。 媽媽眞是我們的安全港灣!
   媽媽90多歲時,完全失明瞭, 但她很少抱怨,只是偶爾説她最喜歡看書,很遺憾不能再看了。 記得我陪她去五官醫院接受針灸治療, 臉上頭上扎滿了針她也不怕。 雖然看不見,但是她每天堅持認眞聽廣播, 經常打越洋電話吿訴我一些新聞, 比我的消息還靈通。

   媽媽爲人耿直,喜歡幫助別人。她一直積極地鍛煉身體, 是我們大家的榜樣。我美國太極班的學生們都對媽媽很熟悉, 他們是媽媽的粉絲。 我經常吿訴他們, 我昨天和媽媽通了電話, 她囑咐你們不要忘記按摩耳朶等, 當他們聽到媽媽逝世的消息, 有的當場就流淚了,他們寄來很多鮮花和卡片, 悼念一位從未見過的老人。 媽媽92歲時和上海老作家黃宗英、 彭新琪、歐陽文彬、 羅洪、姚芳藻、黃屛一起出版了《七人集》。93歲時,她口述, 在女兒及助手的幫助下出版了最後一本《生命的灌漑》。 書集里包括“記茅盾”、“訪鄒韜奮夫人-沈粹縝大姐”和“ 文革中的巴金“等 。媽媽的名字被收録在中國文學家辭典中, 她的作品是我們家的傳家寶,並將存入史冊。
   去年7月,媽媽99歲了, 我們回去看她, 她説: ”我還想寫東西,關於你爸爸的故事,“。 她口述,叫我寫下來, 並一再囑咐我, “一定要記録下這些眞實的歷史,你爸爸在歷次運動中成了“ 老運動員“,他很愛國, 當時爲了抗日,才參加了黃埔軍校……“。
   媽媽始終保持着童心,經常説她沒感到自己已經高齡了。 最難能可貴的是, 媽媽在90多歲時思想還依然開放, 隨時聽取我們小輩的建議, 更新想法。令我感到驚喜的是,媽媽一直保持着驚人的記憶力, 她還記得一些英文,能用英文和女婿Jay交流。

   是的, 我們都稱媽媽是我們這個大家庭可愛的老祖宗,家里只要誰出遠門, 她就板着指頭數日子,等着我們歸來。 我們不會忘記去年媽媽的百歲生日給我們大家帶來了那么多的快樂, 媽媽很欣蔚地吿訴大家,莫言先生-諾貝爾文學奬獲得者, 也發來了電郵祝賀她!
有媽媽在,我們心里就踏實, 就溫暖!
   這一生最美的祝福就是2013 年 2 月10日媽媽在醫院受點水禮,在基督里成了新造的人。 她在電話里吿訴我, “我現在沒什么事做了”, 我説,您每天要做的事就是禱吿感恩。 她眞的很認眞, 經常禱吿。感謝神給她這么多子子孫孫。 感謝醫生護士,感謝小劉阿姨和親朋好友, 她一個一個地叫他們的名字。2017 年夏天我們去看她時, 她很高興地和我們 談了2個來小時。 她説,”我活了很長了,不怕死“, 我説,”神愛您愛到底,您
   是神的兒女,神有祂的時間表,我們順服祂的安排,好嗎?” 媽媽點點頭,臉上頓時發出光彩,使我感到很大的安慰。
   媽媽:你們全國作家協會主席鐵凝從北京送來了花籃, 上海作家協會主席王安憶的輓聯稱你爲“歐陽阿姨”,您的老同事, 歐陽文彬,彭新琪,黃宗英,楊友梅等都送來了花圈。來自上海, 杭州,安徽,大連,西班牙和美國的親朋好友們送來了那么多卡片, 花籃和花圈,大家都愛您,想念您……
   媽媽:您曾吿訴我您同意Jack説的, 我們在世上只是短暫的旅行,我們永遠的家是在天國,充滿着愛。 死亡不能使我們分離,愛把我們的心永遠相連。何等恩典, 媽媽歇了人間的勞苦,百歲安息主懷, 讓我們經歷了神的愛和感受到神對我們家的恩賜。
   親愛的天父,現在我們把媽媽交給你,我們知道你愛我們, 在神的殿中,有屬天的祝福,如今她在一個最安全的地方, 我們就放心了。媽媽,今天我們慶祝您的一生是帶着盼望, 現在的分離只是短暫的,以後我們還會在天國團聚,永不分離!
   媽媽:我們永永遠遠愛着您,您永遠活在我們心中!
   在鮮花叢中的媽媽, 是那么的美和安詳…
   (這眞是我一生中最最難寫的發言稿,淚水多次模糊了我的視線… …)

附録:
大姐夢璞:媽媽的一生才華橫溢、説話滔滔不絶、有條有理,處理事情有條不紊、有理有節,熱情好客,肯邦助關心別人,心態樂觀向上,堅強挺拔、無所畏懼,子孫滿堂,顧及方方面面,堅持鍛煉身體,無毛無病,是一個十分完美的人,如此圓滿的一生也是十分難得的,我爲有這樣一個媽媽感到高興,驕傲,又爲媽媽的離去感到痛心,媽媽是我們的榜樣,永遠活在我們的心里!
周晴 外孫女:好阿婆過了一百歲,無疾而終,且四代同堂,其樂融融,實在珍貴。她是三十年代的大學生,通英語,當作家,那個年代的精英啊;她爲人作嫁衣,在《收穫》編輯多年,記憶力超人;她始終樂觀、堅韌,永遠看到光明和希望,笑對各式難題;她對我們小輩關懷倍至,呵護有加。她在,就是我們大家庭一面可以依靠的墻,一個大大的懷抱,將這個大家庭凝聚在一起。我們都會想念她,以她的善良寬厚爲榜樣,學她的眞誠待人、睿智慧心,學她的溫柔謙和、淡定從容;更要學她的積極樂觀,笑對人生。她的這些品質與精神,會傳下去,成爲永恆。
二姐, 三姐黃運運、黃小琳:周晴寫得眞好,好外婆的形象一下躍入眼帘,覺得她沒走,仍然活着,還在每天給我們幾個子女打電話,傳遞大家庭的信息,這個病了,你們要去看看,那個要過生日了,應該在哪天吃飯聚聚。她是我們家一顆大樹,老祖宗,四代人可以環繞着她。媽媽記憶超強,內心強大,待人熱情眞誠,關愛每一個人。媽媽,我們愛你,想念你,你永遠在我們心里活着!
哥哥憲綱:媽媽笑對人生、關愛小輩,優秀品質値得頌揚!
上海建梁,杭州建斌:小阿姨走了,心情十分悲痛。她老人家在世一百年,閲歷無數,經歷風雨,用她的智慧傳遞給我們小輩們兩三代人應該如何生活,如何選擇人生的方向,是我們這個大家庭里的智者。而她的長壽是我們的驕傲,她留下來的文字是我們的營養,其價値甚至是屬於上海文學界的。她的孩子們在她的培養下都一個個都非常有出息。有些人甚至取得非常優秀的成就,她老人家應該是含笑而去的。老天下雪爲她送行,願她老人家一路走好。
蕪湖唐明,陳余芳:舅母老人家是我們大家庭的驕傲,是我們大家學習的榜樣,我們表示深切的哀悼,願舅母老人家一路走好。
大連外甥:柯柯,濱濱,婷婷挽帶:仰望您在天堂微笑。
加州Paula Kasler:Yes, she was my Chinese mother. I will miss herterribly!
賓州DrPek&JyhwaTeh: Shewill be in our memory always!
加拿大陳天仁:我有幸和小波爸爸媽媽在1989年初在美國Canfield 結識。你爸媽將我視爲家人,要我把你家當作 Home away from home. 跟我無話不談,對此我很感動。你媽媽有着驚人的出衆的記憶力。前些年我去上海看望她時,她能清晰地回憶起1992年她去我家的所有的細節。她還贈我一本她寫的有她親筆簽名的書。我一直珍藏。我會永遠懷念媽媽的音容笑貌。
加拿大王亦倫:1992年父親來美探親,當時他78歲身體很好,可以説年富力強仍在醫院問診坐班,在美期間和歐陽媽媽成了好朋友,每次聚會他們有説不完的話,回家以後還和我念叨歐陽媽媽的文學才華,後來兩位老人回國以後,每年歐陽媽媽給我父親寄送新年賀卡,有一年小波的姐姐受歐陽媽媽委託到鄭州去看望我父親,每提及此事,父親總是感激萬分。2007年父親93歲壽終正寢,歐陽媽媽現在也飛回天國,他們一定會歡聚一堂,回憶人間往事。
賓州 Dr.張凱&玉華:您母親有不平凡的人生!她生如夏花之燦爛,逝如秋葉之靜美!願她老人家在天堂里也一如旣往的燦爛和快樂!
俄州吳晉雲/丁雲高醫師:She had a great life不平凡的人生!
俄州郭梅:非常有幸見到過你媽媽,?媽媽經歷了不平凡的人生!慈祥中有着威嚴,兒孫都叫她老祖宗,願媽媽天堂安息!
匹兹堡梅朶:很敬佩歐陽翠阿姨這位百歲老人的一生,她的一生彰顯了女性堅強、樂觀、包容、忍耐、自立自強的優秀品質,她是我們晩輩學習的榜樣。
俄州華清/張光華:老祖宗生前的活躍開朗是我們傚法的楷模。
在此鳴謝親朋好友的愛心支持,特地趕來,送來你們特殊的慰問卡片和花籃:
　　美國匹兹堡杜肯大學商學院,匹兹堡腰鼓隊全體隊員,匹兹堡小波太極班全體成員。俄州:石韞,帶菊,陳建華, Rob Berk。匹兹堡:黃瓊,王堅,何向明,李小鷗,陳航,Qian&Mike。紐約: Jerry & Jane, 李鈡。西班牙:鄭淑文。加拿大: 陳永生。上海:孫小琪,胡志剛,胡琳琳, 吳錚,李玉眞,周文強,王佩芳,劉思奇,周林華,姜敬若,石澤,焦治荷,曹梅英,朱伯榮。廣州: 羅洪。蘇州:朱麗安。浙江金華:盛春妹,義烏:蔣仙花。四川:朱玲玲等。
　　修改稿2018年2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