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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花和翠花媽從鎮醫院一回到家里,這母女倆就哭作一團了。
這是咋回事?翠花媽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對翠花二姨説:“春節前,翠花從省城打工回來時,剛到村口就被人給蹧蹋了。今天到鎮醫院一檢查,翠花竟懷上了野種!”二姨一聽這事,也不由地落下淚來,接着又抱怨説:“怎么不到派出所報案呢?”
“報案又有什么用呢?前年西莊的小娥也遇到過這事,不是報案了嗎?結果流氓沒有抓着,還弄得滿村沸沸揚揚的,小娥也沒人要了,到如今還沒嫁出去呢!”翠花媽一邊説,一邊嘆息。
事已到此,二姨和翠花媽商議,決定帶翠花到三十里外的慶安鎮做流産手術。翠花已是一整天沒吃沒喝了,床單被眼淚濕得能擰出水來。二姨坐到床前安慰説:“南莊的三丫也曾被人強姦過。北莊的懷玉被強姦了好幾回呢!懷孕後,是懷玉媽暗地里把她帶到慶安鎮做流産手術的,村里沒人知道,從醫院回來還和黃花閨女一個樣。”二姨如此這般地開導幾句,也就唉聲嘆氣地回去了。
這是2011年春,發生在蘇北小鎮上的一起強姦懷孕案,沒有報案,也沒有破案。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翠花被強姦懷孕的事,不知怎地被高塘村計劃生育專職幹部王雄雲知道了。鎮里這個月下達給高塘村3例流産任務,兩個星期過後,村里還是零進度。王雄雲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整日在村里團團轉,也沒有發現一個計劃外的孕婦。得知翠花懷孕了,就找到翠花媽説:“翠花的手術費用我們村包下來了,這個星期就讓翠花跟我到葉場鎮做流産手術。”翠花媽想:翠花做手術不需要自己出錢,又能完成一例流産名額,爲高塘村的計劃生育工作做出一份貢獻,也就滿口答應了。
不答應的是翠花。翠花哭過七天七夜之後,已不再用淚水洗面了。她説:“這一個流産指標,給高塘村太便宜了。人家瓦房村計生專干不僅手術費用全包,還發給50元生活補助呢!”
説是這樣説,然而翠花這一個流産指標瓦房村也沒能買到。因爲翠花二姨説:“陵城鎮願意出100元,來買翠花這一個流産指標”。二姨已不再提去慶安鎮做流産手術的事了,她決定讓翠花到陵城鎮去做。
可翠花仍是不願意。打工返鄉的翠花畢竟見多識廣,比其他姐妹多了點經濟頭腦,她仿彿覺得肚子里的這個野種很値錢,可以進行拍買似的。果然,邱集鎮計生專干發來了短消息:“邱集鎮願出150元買下這一個流産指標”。
短信還沒來得及回,王集鎮的李久安打來了電話,説王集鎮願出250元。翠花答應李久安了,可翠花媽這回卻不肯答應,説:“沒有300元錢,免談!”
翠花要到哪個鎮做流産手術呢?
五天後,翠花二姨又來了,見了翠花就興奮地伸出三個指頭説:“去桃園鎮,桃園鎮願出300元。”翠花媽説:“去高作鎮,高作鎮也願意出300元。”是去高作鎮還是去桃園鎮呢?翠花本來不該感到爲難的,讓她爲難的是,偏偏這兩家鎮醫院里都有自己過去的同學,她怕讓熟人碰見,以後難找婆家。更讓翠花爲難的是,這樣猶豫來猶豫去的,肚子里的那個野種,卻一天天地大了起來。
後來,竟早産了。經過全力搶救,這個翠花的早産兒竟活了下來……
作者 魏鵬：江蘇作協會員 在多種報刋雜誌發表詩歌、散文、小説,有作品獲奬並收入多種選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