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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提時代的中秋節,我是在濃濃母愛中度過的。
四十多年前,金色的月光,灑向古老的江南水鄉小城浙江湖州,灑向老家那間老屋和由靑磚墻圍成的天井。它照在天井半人高的花壇上,那里正盛開着黃色和紅色的月季。在庭院中間的桌上,擺着用草紙包的月餅。母親虔誠地朝着月亮,默禱上蒼保佑全家平安、幸福。之後,便切開月餅分食。那時,也許是年紀小,胃口好的緣故吧,感覺月餅味道極佳。
當我還在高興地舔着紙上的月餅屑時,母親又在房間忙開來了。這時我才發現,當我們兄妹三個興高採烈地吃着月餅時,母親竟一口也沒有沾邊,她連月餅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我問:“姆媽,你怎么不吃啊?”母親很平淡地説:“你們吃就行了,我不怎么喜歡吃甜的。”母親是捨不得吃自己份內的一個月餅,要省給我們吃。其實,母親哪是不喜歡吃月餅啊?她分明是在省給我們孩子吃啊!長大後我明白了,這就是因爲母親眞正地愛我們。
那是百年老厰“震遠同”生産的一塊典型的蘇式月餅。餡有白果、椒鹽、豆沙和五仁,外麵包的是層層擦油的酥面皮。一口咬下去,總有些香香的酥皮要往下掉,但捨不得丢掉,總是用另一只手掌接着,再送往嘴里。口感香甜,細滑。吃到嘴里,甜滋滋的清香。那時,五分錢可買兩個燒餅、一碗豆漿,而買一個月餅要兩毛錢。所以,除非是過中秋節,母親是捨不得買月餅的。因此,盼着中秋節,品嚐美味月餅,對我和妹妹來説是莫大的期望和誘惑。隨着我逐漸成長和父母的慢慢衰老,幾十年的蒼桑經歷,我們也從一個小輩變成了長者、早已爲人父,妹妹們也已爲人母,可是母親的善良、無私、慈愛的品質卻影響了我們兄妹的一生。
每逢佳節倍思親,中秋節也是一個令人懷舊的日子。我怎么也忘不了在老屋天井中歡度中秋的情景……在她的懷抱中,有我少年生活的影子,有我全家的影子。在那里,演繹了多少先輩的故事?記載了家的多少歡樂和艱辛?想起仙逝已二十年的母親,我心中不免感到懷念和失落。要是她能吃上月餅,該有多高興啊,可惜她已長眠在市郊的桂花山了。面對皎潔的月光,不由得憑着記憶閲讀着過去,體驗着詩人蘇軾“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的人生眞諦。是該向母親表示感激的時候了,謝謝母親的愛,謝謝世界上這份最純樸的愛。我們也會象母親當年對待我們一樣對待我們的孩子,我們更要用一顆感恩的心去善待老人。儘管母親已在天堂,但兒子我還是要買些月餅給她送去,讓那超越時空的清香,飄去我永遠的懷念……
作者林國強: 浙江省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散文家協會會員,湖州廣播電視台主任記者。作品散見國內外百餘種報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