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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兹堡/哥倫布/辛辛那提消息 

   

兩個女人的腳

 
文/歐陽宜準(投稿伊利華報)

    一個女人不知要走過多少路,才能尋找一雙適合自己的鞋。
  在我二十四年的記憶裏,曾經有兩個女人曾深深地觸動了我。每每憶起,心中不免雜糅著眾多的情感,一種難以遏制的悲傷,猶如荒野裏滋生的藤蔓纏繞在我的心頭,令人有一種窒息的感覺,時時鞭策著我奮力前行。
    十五歲的那年,祖母意外摔傷,左腳骨折,難以下床活動。當時,祖母已接近八十歲高齡,醫生說手術風險大,建議回家休養。但在我眼裏,祖母一直是一位堅強而慈善的女人,當看到祖母躺在床上的那一剎那,我陡然覺得她眞的老了。
    這時,我才發現面前的老人,雙眼深陷,暗淡無光,已不再是那位會牽著我的小手,去山上挖筍子的祖母了。面前的老人,雙頰消瘦,顴骨微微突出,臉上爬滿了皺紋,已不再是那個在竈房裏,會花上一個上午的時間,為我烤一盆香噴噴的紅薯的祖母了。面前的老人,不能下床,只是無望地躺在床上,像一個孩子,已不再是那個會走上幾公里的山路,把自製的炒花生、桃條等好吃的東西送到我學校的祖母了。祖母老了,眞的老了。就是那年的夏天,我發現祖母比想像中的還要蒼老,還要憔悴。
  祖母不能下床,除了中午和晩上我們回家,整日就只能臥在床上。有時候,爸媽出去了,就只剩下她一個人。在一間偌大而空蕩的屋子裏,一臺電視機,一個老人,就這樣孤單地度盡餘生。可以想像,我也知道,那刻,祖母是孤獨的,也是寂寞的。
  記得一個晩上,我替祖母洗腳。那次感觸很深,當我的小手觸摸到祖母那又小又瘦的腳時,我像觸電一般縮回,簡直不敢想像。祖母的腳很小,只有成年人錘頭那麼大,是典型的三寸金蓮“裹腳”。祖母說:“沒事,孩子,別害怕”。於是我把溫水調好,將祖母的腳小心翼翼地放在溫水裏,再輕輕地幫她揉洗。那刻,我感覺喉嚨在哽咽,祖母的腳板長滿了厚厚的繭,腳背上的皮膚皺皺的,像乾枯的樹皮,劃在我稚嫩的皮膚上,有些身疼。但這些,對我與祖母的付出,並不算什麼。
  祖母的這雙腳,雖小,卻扛起了一個家。這讓我想起祖父去世很早,撇下了五個孩子,堅強的祖母毅然挑起了一個家的重擔。至此,祖母沒有改嫁,而是將自己的靑春與精力獻給了整個家,一生無怨。
  另一位女人便是我的母親,在我的印象裏,她一直是一個溫柔而賢慧的女人,勤勞是她的秉性。像許多年少而純眞的孩子一樣,我也有一個“壞壞的”夢想———偷偷地穿上母親的高跟鞋。其實,母親只有一雙漂亮的高跟鞋,一直用精緻的盒子裝著,但她幾乎怎麼沒動過。母親說,她腳很大,穿上高跟鞋,累。母親的腳,到底有多大?我曾試著去想像。
  當眞正目睹母親的雙腳時,我發誓以後一定要為母親定做一雙屬於她的鞋。母親的腳確實大,腳掌寬而粗,一般的高跟鞋都很難適合於她。即便是那雙被母親一直珍藏的高跟鞋,即使穿上,母親的腳總會烙下或多或少的傷痕。我試著問過母親:“為什麼腳會長那麼大呢?”母親笑了笑,說道:“因為經常要打著赤腳幹農活呀,所以腳就越來越大了。呵呵”。其實我知道母親很累,但她從不抱怨。尤其到了冬天,天氣乾燥的時候,母親的腳便會皸裂出一道道深深的口子,說是凍瘡。那口子,只要輕輕一碰,就流膿,還掛著血絲,很疼,我知道。這時,母親會讓我替她上藥,防止口子繼續開裂。每次貼時,我都十分小心,怕弄疼了她。
  兩個母親的腳,確實不美,沒有少女小腳優美的輪廓和細膩光滑的皮膚,但在我看來,這就是世上最美的腳,因為它屬於母親,値得我去尊敬。
    兩個女人,兩雙不同的腳,雖然平凡,但都鐫刻著同一個偉大的名字———母親。
2012.11.20湘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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