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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兹堡/哥倫布/辛辛那提消息 

 

我在美國敎大學

 
王 春
 

     有人説中國人在美國大學敎文科,除非是敎與中國語言和文化有關的課程,否則根本無法與美國同事競爭,因爲根本不是在同一條起跑線上,回味這番話,我內心是酸甜苦辣感觸頗深的。
     畫畫的人一般對外國語言不太感興趣,加之我的中學時代是在文革中度過,即使當時英文學得很簡單,我的英文仍然排在全班40多名同學中的倒數第二。記得高中 畢業時,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把英文書給扔了,還高呼了一聲:”拜拜啦,英文“!心里想這一輩子也絶不會再用這討厭的英文了,誰知道命運給我開了一個天大玩笑,幾十年後 我不僅漂洋過海到美國攻讀學位,還成了我當年中學40多位同學中(也許在我所有小學中學大學同學中)唯一在美國高等學府中用英文敎授洋學生的敎授,而且一敎竟是十幾年。
      能在美國大學當老師眞的純屬偶然,憑我當年那種破英文是做夢都不敢想的啊!這事還得從1995年我被美國科羅拉多大學硏究生院録取説起。當時我獲得全額奬學金,按學校規定凡獲得全額奬學金的硏究生一部分人要單獨給本科生開課,而另一部分人則去系辦公室,資料室,電敎室做管理員,我認爲肯定會被分配去當管理員,因爲英文太差能獲得全額奬學金就已心滿意足了,但出乎我預料之外的是系里通知我要單獨給本科生開一門基礎素描課。我得知後心里眞是忐忑不安,興奮又緊張,只好硬着頭皮接受了,我估計我頂多敎一個學期就會被撤換的,因爲其他硏究生都在盯着這個位置啊。
      在開課之前,我找來一本英文素描技法書,摘録一些基本單詞咬牙背了一堆,也準備了一個敎學大綱作爲第一堂課時給學生講解,但那天早晨我一走進敎室面對的是學生們二十多雙五顔六色的眼睛直瞪瞪地盯着我(這是美國人的習慣,講話要看着人的眼睛),我當時一下心慌得什么單詞都忘了。面紅耳赤地結結巴巴的説了一句“Let’s draw”(讓我們畫吧),那一群洋學生就一頭霧水的跟着我畫起靜物來,事後我才知道有些學生居然都不知道鉛筆中”B”與”H”的區別呢。我在美國大學敎學的第一天就這樣開始了,當那磕磕絆絆中第一學期終于結束時,我滿以爲這樣將是我在美國大學敎學的唯一的一個學期,然而沒想到的是後來系里爲我破了硏究生只能任課兩年的例,而讓我整整敎了三年。畢業後學校還聘我多敎了一個學期的中級油畫,那門課一般可是由學校的正式敎授開的課。我的幾個導師私下吿訴我如果不是學校有規定不能聘用本校硏究生,他們是非常想給我一個永久的職位的。
      我在1998年非常幸運地獲得哥倫布藝術與設計學院一個全日制敎學職位。當我仍心有顧慮向美術系的主任表明自己的英文不行時,那位一頭銀髮、慈祥的老敎授卻説:“沒關係,你素描好,多給學生示範就行了,再則,你的英文只會越説越好,不會越説越差吧!”在這樣一位開明的系主任手下工作自然是我的幸運了。以後的日子我還不斷得到他的關照和幫助支持,他總是説,“你不要覺得是爲我們工作,而是要認爲是和我們一起工作。”直到幾年後他退休,我也從來沒給他送過禮,完全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同事關係。
     中國人在美國大學當文科敎員,除了英文的劣勢外,其實還有更難適應的東西方敎育理念的不同,爲此,我吃了不少苦頭。
     在中國的師生關係或多或少有點像家長與小孩的關係,俗話説:“一日爲師,終身爲父”,老師是有一定威嚴的。而在美國,老師則更象一個商品推銷員,而學生是顧客。推銷員的工作是滿臉笑容的去推銷和介紹商品,但不能強求顧客買,買不買是顧客的權利,因爲這些顧客(學生)是交了學費來讀書的,雖然老師有權利給學生成績分數,但學生也有權利選不選你的課,以及給你寫評估鑒定。
     在學術上,中國的老師扮演角色更像一個醫生,儘可能診斷病人(學生)的問題,反過來沒有問題也就不需要看醫生了。而在美國老師更像是顧問和參謀,大部分的工作是給學生提供信息和建議,主要由學生自己在學術上作抉擇。
     我個人在實踐中體會到東西方,特別是在藝術上各有長短,中國式的敎育太強調老師的權威和學生服從,很容易扼殺學生創造的個性,而美國敎育又太強調學生個性發展,往往又忽略了必要的基本功,中國老師比較直率批評學生的缺點,能讓學生儘快意識到問題而解決問題,但有時批評過多而傷害學生的自信與自尊心,而美國老師以正面鼓勵爲主,學生也更自覺自願努力,但美國老師過于“客氣”造成學生不能及時意識到問題而多走一些彎路,怎么樣在東西方敎育的平衡確實不是一件易事,我也是在跌爬摔打中慢慢找到辦法的。
    在敎學中我儘可能揚長避短,因爲英文不好,我就不用學術性強的單詞,討論學生的問題簡明扼要,闡述自己的理念,儘可能用生活中的比喩,深入淺出再加上一些幽默的漫畫作圖解,我視我的東西方敎育背景爲優勢,也不斷轉換和運用這兩大體系的思維方式。如在使學生具體技巧問題時,我多用中國老師的方法,採用一針見血指出其缺點,也不害怕自己多做示範,而在討論學生作品的風格與方向時又採用西方老師的辦法,保持平等的態度以建議和鼓勵爲主。
     隨着時間的推移,我也越來越受美國學生的歡迎。2004年被提陞爲副敎授。我的課總是在學校注冊時間剛一開始就爆滿,有些學生還要我或系主任求情“走後門”注冊我的課,但往往因座位不夠而拒之門外。在美國要評爲優秀敎師是很難的。但我年年被評學生投票選爲優秀敎師。學校一些老師納悶了,怎么學生會投票給這位説結巴英文,貌似嚴厲的中國老師呢?
     是的,我確實不是在同一條線上與我的美國同事起跑競賽的,但我沒有輸,我還會沿着自己的方向繼續跑下去的,我的背後有我無數朋友和親人期待和關懷的眼睛。
 

   
   
Dr.Garrett、王春敎授及Mr.Walker(吳偉克敎授)
 
和學生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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