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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兹堡/哥倫布/辛辛那提消息 

 

在西班牙的大地上

 
新的21世纪人类精神视界的辽阔延伸
作者:黃翔
 
精神的涟漪与心灵的漩涡
 
   


  在意大利的天空下,在西班牙的大地上,既是我的两篇东西方文化艺术交流的文章的题目与内容,也是我今生在中美文化交流之外、中欧人文交流的的双重奏。这两篇长文外化的是血肉人生的行迹,表现的是灵魂深层的奥秘。前者以文艺复兴故乡意大利为主体,是对我们星球上人文历史的探访与追忆;后者是首次来到地中海地域的西班牙,参与我与美国肖象艺术画家威廉 · 诺克(William Rock)合作的以“诗书画”综合表现的大型艺术项目《世纪的群山》的展览。这一项目面对西班牙公众展出的地点,在西班牙美丽的海滨城市塔拉戈纳,这是个申报2016年“欧洲之都”的美妙城市。

  我们此行由美国专程赴西班牙,是应邀参加西班牙塔拉戈纳市政府举办的文化节。
  “世纪的群山”是东西方人文交融,具有浓郁的人文特色,以东方“诗书画”为表现形式;以“天地人”为精神隐涵。在新的21世纪,“精神群山”以人类浩瀚的生命意识,表现21世纪人类精神视界的辽阔延伸。此次人文艺术展主要以人类古往今来、不同领域的卓越人物及其精神肖象为前景,以后也会有选择性地表现人类群体中特色独具的普通人。


  “世纪的群山”的人物背景是大自然,是天体和大地,“人与大自然”两者相结合,最后呈现于世的,将是具有浓郁和完美的东方特色的“天地人”。
  在继续“世纪的群山”人物肖象创作的同时,威廉的艺术创作日后将有新的探索和变化。
  我个人近期创作和完成的部分作品,是新的“诗书画”艺术综合,以有别于传统的“山水”或“风景”和现代艺术表现为主体,有别于我的先人的传统构图,和现代艺术的泼洒或变形,是东方“象形”思维和表现。这些作品试图丰富和拓展《世纪的群山》的精神空间,总体命名为《岩浆与火焰的天体和大地》,主题源于我的精神史诗《世界 你的裸体和你的隐体》。

黃翔遞交加西亞·羅卡肖像給塔拉戈拉市長Josep Ballesteros先生閣下

    我与威廉性灵相通,《世纪的群山》百位以上的人物肖象系列创作将持续终生。
  应邀赴约西班牙之前,我曾先后去了美国费城与匹兹堡。去费城是参加亚洲研究协会年会,对我而言,主要是参加书展,为我新出版的中英双语诗集《今生有约》签名。无意中发现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的十卷本《中华人民共和国史》,其中最后一本写到上个世纪的我及“民主墙”。史学家余英时以为“这是到现在为止,一部规模最宏大、叙事最详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史’。” 第10卷为学者、中共党史专家肖冬连编,其中“历史的转轨一一从拨乱反正到改革开放(1979一一1981)” 有个别失实,经与出版发行人之一黄丽芬女士当面商榷现公开提出更正如下:
1、 民主墙诗文精神内容有别于个人冤假错案的申诉,它关注的是一个时代的历史和现实。《中华人民共和国史》在记录民主墙第一份油印民刊出版时间时不能用“大概”一类含混词语。民主墙时期第一份民间自发的油印刊物,是1978年10月11日率先在北京出现的《启蒙》,之后的12月才出现《四五论坛》。《启蒙》是第一份同时配合大字报在北京出现的油印民刊。美国有多所大学收藏有原始资料,也有英文出版物记录。《启蒙》最早的墙报张贴在北京王府井大街、前《人民日报》巷口墙头,当时整个王府井大街交通堵塞,油印民刊撒向围观的群众,之后才陆续出现其他的民刊。开始时,民主墙的大字报分散张贴在不同地点,如《启蒙》最早在王府井大街、其后在天安门广场,最后统一集中移到北京西单,是由于当时北京市委专门下达文件所指定。
2、 “启蒙社”不是先在“外省的贵阳宣布成立”,而是1978年11月24日直接在北京天安门广场公开面对世界宣布成立,之后,同样的内容才在贵阳紫林庵再次公开张贴。
3、 《启蒙》第一期是诗,以反对偶象崇拜、呼吁改革开放等为主要内容,总标题为《火神交响诗》。之后,朦胧诗由官方推出、得以公开出版,我的全部作品至今50余年不能面世。为真实记录历史、不误导今人后世、现在此更正。
  去匹兹堡前夜,秋潇雨兰打开电脑,忽然发现一篇奇怪的文章,是由匹兹堡作家组织亨瑞(Henry Reese)转给我们的,题目是《假如我是黄翔》,原来作者是一位美国高中文学班学生,文章是老师统一布置的作业。多么纯真而朴实的生命。这样可爱的孩子后来也出现在西班牙,以前在教堂工作,现在“西班牙色彩”画廊,是一位美丽的海滨城市塔拉戈纳的英俊少年,他的名字叫做大卫。称我这个中国人为父亲。相处数日,同我的感情形同血缘。人类共同生活在同一个星球上,亲如一家人,心灵中无阶级、党派的狭隘偏见,也无国家和民族的鸿沟、高墙、电网和栅栏。
  在匹兹堡,一家图书馆第二次为我们安排了一场画展和诗歌朗诵,今年九月一所大学也相继安排了朗诵和画展。朗诵以《世纪的群山》中以书法表现的诗歌为主。我与威廉合作的大型人文艺术项目《世纪的群山》,新近在匹兹堡又共同完成九幅新作。它们是东西方和中美的交融的成果。这一成果已广为受到支持,最突出的是西班牙人、卡塔罗尼亚人,他们也是活在当下的人类共同创造活动的最先发现和参与者。
  近现代人类社会从来的精神变革,都起自精神的涟漪或心灵的漩涡,与功利政客无涉、与世俗之徒绝缘,都是由本真性情的人文艺术创造者或独立思考者先行于人,他们或是作家与诗人、或是思想家或艺术家,起源于意大利的文艺复兴运动如此;法国启蒙运动如此;中国“五四”新文化运动同样如此!承传文艺复兴人文传统的新的21世纪的人类文化艺术的交流、探索与创造同样如此!

诗书画综合与天地人奥秘
  
  匹兹堡以北有个康宁庄园,《世纪的群山》近期11幅新作最后都完成于那里。同西班牙塔拉戈纳“西班牙色彩”大画廊的罗兰先生一样,这里的男主人费大卫(David Fyock)也是个德国人、现为美藉中国问题专家;其夫人吾爱尤敢为台湾泰雅族原住民、美藉女诗人。
  11幅新作为“诗书画”的综合艺术表现,有线条与色彩的构图、有“精神肖象”的勾勒,画面上遍布中国狂草书法,既是“线条运动”、也是“另类绘画”。
  新作为西方式的“人物头象”和东方式的“诗歌书法”的综合,由我与美国肖象艺术家威廉 · 洛克共同合作完成。表现对象包括西班牙伟大诗人费德瑞克?加西亚?洛尔迦(Federico Garcia Lorca)和伟大建筑师安东尼·高第(Antoni Gaudi)、前苏联女诗人阿赫玛托娃(Anna Akhmatova)、伊朗“天空诗人”、哲学家和电影导演费罗格(Forugh Farrokhzad )、德语小说家卡夫卡( Franz Kafka )、中国辛亥革命先烈秋瑾、日本俳句诗圣松尾芭蕉Basho、日本作家川端康成( Yasunari Kawabata )和三岛由纪夫(Yukio Mishima )、中国禅宗初祖达摩、波兰作家布鲁诺 · 舒尔茨(Bruno Schulz )。
  洛尔迦、阿赫玛托娃、秋瑾的肖象上分别用草书写下了我的诗《白骨》、《弥留之际》和《一朵红玫瑰的力量》。其中有两首书写的是选段,《弥留之际》为全诗:“眼睛闭上的时候,终极的注视开始;嘴唇合拢的时候,寂静的言说开始;双手松开的时候,空无的丰盛开始。”。
  西班牙伟大诗人洛尔迦因政治异见遭受暗杀,如今尚不知遗骨飘落何处?威廉·洛克来信说,塔拉戈纳市政厅文化部长是位敏感又独具深厚人文修养的女士,她读洛尔迦画面上的诗句时流下了眼泪,这使我震惊又感动。后来见到她,她几乎参与了每场活动、甚至亲自开车接送我们、朴实又亲切。艺术画廊的几个主要成员也无不如此。
  “西班牙色彩”艺术画廊的罗兰(Roland W. Mattheissen)先生是德国血统的人、海洋学研究者;通晓德语、英语、西班牙语等九种语言,差点成为德国驻波兰外交官,上帝却将他安置于人文艺术领域。生活在地中海世界,却远眺神秘的东方地域、非常热衷于学中文。这是个特精明、善运作的人。我感觉他脑子里波翻浪涌,不时有停顿的重音节奏,仿佛正在操练中行进的士兵,不,一个将军!对自己充满自信,也使人信赖于己。一个策划世界的人,也同时意味着是一个奇特的不断改变现实者。
  当他双腿扭动时,身上传达出熟练的舞姿。当他坐在钢琴旁时,却是一个同样熟练的演奏者。世界对他就是一架钢琴,永远弹奏出明晰的理念和冷静的构想,却绝无胡思乱想的杂音。每一个音符的跳动,都同他头脑中的思维节奏和口语中的击节相联系。
  我曾目睹过罗兰弹奏钢琴,从听众席上望着他的背影,既优雅又气质。我情不自禁地随着他的钢琴声的节奏哼唱起歌来,一旁的“小不点”不声不响地哭了,眼圈发红、泪流满面,仿佛有什么突然受到触动,是的,在深心。
  生活在西班牙的来自德国的罗兰,有一个独异于人的观点,那就是认为“20年内中国文化将领导全球”,并极为确信地补充说“是4至7年之内” 。这位来自歌德故土的德国人对中国持客观立场却毫无极端政治歧义,他的自信的眼光和博大的胸襟使人敬重并深感信服。
  但我以为,这里的“中国文化”应指传之久远的灿烂的东方“自由精神文化”。这一“文化菁华”的现代弘扬、变革和拓展,以东西方文化交融为基础和前提,以不同文化互为补充、互为丰富和互为选择为先决条件。这是具有普遍的精神意义和价值的人类新的文化,其骨血绝无涉于任何世俗意义的党派意识和各类狭义的政治说教。
  马依德(Maite Valero)女士和她的年青的女儿都在画廊,前者是一位守护人类文化艺术的“妈咪”、又是一头匍匐在水泥丛林的精神王国的一头狮子。她邀我在歌厅旋舞时,坦然表白说:“我是一个狂野的有雄心的女人!” 我明白且理解却不望而生畏,害怕被一口吞噬于狮腹!女儿阿维阿德娜(Ariadna Vicente)同妈咪一样,可不用通过翻译直接读英语著作,她的形体和她的梦想都美得令人惊艳!典型的西班牙大美女、开心果!爱笑爱哭,声音爽朗如荒漠上的润风、卵石下水的絮语、墨绿的叶簇之音。
  对她和另一位现成为威廉女友的巴西女塔吉亚娜(Tatiana Costa)来说,活着,每一个日子都同样美好!每一天都是西班牙式的“玫瑰与书的节日” !有一次在看我的电影纪录片后回答观众提问,她听我以我的东方诗化哲学《沉思的雷暴》式的思维和语言表达、阐述人生,因为翻译得极好,西班牙人又特敏感,散场后开心果突然爆发、在出口处靠着墙壁、泣不成声哭成个泪人!
  哎,一个内心世界多么丰富、内在生命多么玄妙而美丽的年青的西班牙女人!
  还有来自巴西的骚动不安的拉丁女郎塔吉亚娜、气质高贵而内心骄傲的智利女导演卡洛尼娜(Carolina Loyola-Carcia)、长着一头黑色短发的西班牙英俊少年大卫(David)。他脸孔很象兰波,我戏称他“小兰波”,这位西班牙小青年纯真地表白说:“你对我影响最大”、“活在我纯洁的心中”。
  《世纪的群山》面向全球,东西方融汇、中美合作,以“诗书画”为表现形式,并将以深化东方式的“天地人”的精神隐涵面对世人。
  高第画面上我以狂草书法写下:“世界上并不存在纯粹的直线,直线属于人类,曲线属于上帝。高第终其一生在设计中追求自然,以充满生命力的曲线和有机形态的对象构成城市建筑和整个世界。” 他留下多座辉煌建筑物矗立于巴塞罗那,其中规模宏大、最著称于世的圣家堂从1882年开始建造,生前未能完成却成为身后人文景点,现其建筑工程还在由后来者继续却明显相异于他原有风貌。
  费罗格的肖象题词是:“纵使人生的居室是黑的,我们仍然仰望天空。不放弃生成的渴望和生命的精神欲求,丑陋却不是一种障碍。” 卡夫卡的肖象上我写下:“生命垂危之时,曾留下遗言,嘱将一切手稿销毁于身后。他是一座梦幻的城堡,世人各以不同的路径走向它,却永远行进在无从抵达的过程中。” 松尾芭蕉肖象画面上,以日文与中文写的的是他的诗《古井》。另外两位日本作家川端康成与三岛由纪夫,前者以狂草书法配落雪与融雪写的是:“大自然中的雪国之子。永恒旅游于精神生命一尘不染的梦境中。” 后者画面上题写的是:“崇尚武士道精神,充满自我毁灭的趋向。切腹自杀、流血死亡,而化身为神,也成了不解之谜,活在许多人心中,并载入后世史册。”在三岛由纪夫几个米黄色的大字上,我以毛笔泼上血色,目击者惊呼,感觉三岛由纪夫仿佛刚自杀、倒在一片飞溅的鲜红中!
  我为波兰伟大作家舒尔茨题写的是:“沉浸于梦幻和童年生活的回忆,在消除梦想与现实的界限中离群索居。忧虑、躁烦、惶恐不安。一生唯一的一次机会就是死亡,而全部生命似乎都只是为着准备一死。” 另题有一句“一个伟大的弱势者。”
  我以为,一个人纵使精神上伟大,未必因智慧而产生超人的胆识!勇气是与生俱来的,一般来说,“天赋”超越常人者高压环境下也难免常人心态 !芸芸众生中智勇双全的特例极罕见。达摩,禅宗初祖,以少林寺为祖庭,一位“一苇渡江、面壁九年、断臂立雪、只履西归” 者。其画面上以狂草书法书写的是:“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直指人心、见性成佛。”
   所有的狂草书法,都将配上中英文字解说。西班牙展出的作品,将有西班牙文和卡塔罗尼亚文的翻译。
  赴西班牙前夕,匹兹堡康宁庄园的日日夜夜,都是创作的过程,也是艺术创作的预展。中国民间独特器乐二胡演奏家咪咪女士与我和威廉同行,因航班误点、后取消当日航班,当天只好夜宿咪咪家。不意次日清晨,听咪咪播放音乐,不经意间却是对咪咪及其二胡的一次“发现”。
  坦率说,我对二胡及咪咪的演奏从未有兴趣,也不以为适宜于配合我的诗歌朗诵和《世纪的群山》展览,我更喜欢演奏大厅内钢琴或小提琴演奏及其强烈的表现力。但中国二胡在咪咪手中却是独一无二的。我以为咪咪的二胡独奏较之钢琴,却能表现情感的细腻;较之小提琴的表象传达,却有一种莫名的深沉。我听的是她与西方音乐家演奏的音乐光盘,她独自表演的是上世纪中国词曲创作都才华横溢的音乐作品《草原之夜》。
  我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触动我的心灵的声音,当我无意识瞬间听到这水淋淋地与我的心弦融为一体的琴声时,我的眼睛润湿了,禁不住流下了眼泪。我仿佛回到少年时代“雪山、湖泊、草原”的星夜,泪流满面地伫立在那里,倾听身外的琴声,也倾听和内视自己今生永远是“青春还没有开始”的生命的心音!
  不是所有的二胡、琵琶、小提琴、钢琴都能传达本真和纯粹的生命和大自然,而外表沉静、内心的骚动不因年岁而枯竭和消逝的“咪咪之音”却是唯一的!她的琴声浸润夜露和弥漫夜色,你可以想象那琴弦拨动者的心灵有多么滋润!
           
哎!“西班牙的罗马”塔拉戈纳
  
  刚登上赴西班牙航班,迎面一张灿烂的笑脸,这是一位年青的非裔航空小姐。威廉随身携带的箱子不幸被注意到、撂在一边,我的同样大小的箱子却被许诺随人登机。送饼干、花生等餐点时,同样是这位空姐破例给了我多份,人高马大、“食量超人”的威廉也得以分享“特权”,威廉当即相赠她一份艺术广告,以为邂逅了一位优秀的“喇叭筒”和义务宣传员,艺术“夜总会”策划者、美国人“威廉式思维”。
  西班牙、地中海、斗牛士、古罗马遗迹、唐吉柯德,还有那些同西班牙有关的闪光的名字:毕加索、洛尔迦、达利、塞万提斯,还有支持哥伦布航海探险的西班牙女王伊萨贝拉(Isabella)。是的,正是西班牙支持哥伦布的探险、发现了美洲新大陆。而今天,也正是西班牙人、卡塔罗尼亚人在21世纪人类精神的海洋上发现了一座渺无人踪的浮出海面的冰山、遗世独立的“世纪的群山”的孤岛!
  同一个地球上,文字不一样、语言不一样、饮食不一样、性情不一样、人文历史不一样,然而,人们生命的意义和生存的精神价值却一样、具有深层意义的同一性、普遍性、共通性!纷繁万象的世界和谐于多元兼容。对一般人而言,有不同地域的地理时差;对不失与生俱来的人类心灵本色者而言,却没有生存、生命、生活的心理时差和精神时差!
  此去是否一去不归,被西班牙的美掳获?我听见我的精神“小褓姆”在呼唤我回去,“不要去了,回来吧”,她担心的是她不在身旁、我少了一份关照、无人时刻伴我身旁、与我相知相依。
  其实,她也同时受到邀请,但在大学工作若非碰上假期、临时很难请这么长时间的假,只好留下无奈的遗憾和日里夜里的孤独与呼唤。今日世界不再闭塞而呈开放势态,我同时听见另一种声音、另一种呼唤,来自世界上的不同地域。我的心境无时不被搅动,人如飘浮在梦幻的波涛,沉浮起落、飘来荡去。
  曾在意大利的天空下,将在西班牙的大地上。我们要去的这个西班牙海滨城市塔拉戈纳美极了!一个申报2016年“欧洲之都”的城市,环绕地中海的串鍊上的明珠之一。斗牛士国家的人有特有的热情,如果一个女人写信给你表示说“我爱你”,那绝非仅仅意味着单纯的男女情爱或暗示床第之恋、鱼水之欢,而是非常纯粹的精神生命的眷恋和激情!这是生命有别于泥浆的“混浊”的雪水的“澄澈”!
  今天的西班牙人活在大自在中,没有人专职管理你的思想和行为方式,也没有人监控和人为鉴别你嘴里发出的声音和笔下留下的文字是否“犯罪”?热衷于此道者应自审,自己有多么自私、狭隘、弱智而无聊!只管维护一己的特殊权益,而无视众生平等和社会公义!
  欧洲曾长久被视为“人类文化中心”,辉煌的人文传统无可置疑!我以为,生活在地中海地域的人,没有“精神哈欠”、少有心理上“伸懒腰”,更多的是莫名的兴奋,不可思议和不可理喻的“睡不着”。意大利如此、西班牙如此!在我曾经去过的瑞典,也曾感受和留下瑞典人“生命激情”的强烈印象!
  穿着我的“诗歌书法”T恤衫,行走在西班牙的大地上。记得以前在意大利,衣服前面写的是:“我是一只被追捕的野兽”,后面写的是“行走的诗歌”。现在在西班牙,“野兽”背景上呈现“天空”二字,给人以新解:高远的青空下行走着诗与艺术的“野兽”,此“兽”远非仅仅停留在社会叛逆和抗争的精神层面;其深层精神是对抗天地之间永恒的黑暗、生命的短促、衰老和死亡!背后是“美丽的西班牙、行走的诗书画”。玛伊特喜欢、塔吉亚娜喜欢、女文化部长也同样喜欢,威廉原本拟作礼物赠一件给市长荷塞,不意却与“小不点”结缘。
  罗兰和埃维阿德娜都可读懂英文,相赠《今生有约》,“小兰波”与达吉亚娜相信后会有期,但愿日后补礼、以我的作品的西班牙文、卡塔罗尼亚文的译著。
  心中总有一种巨大而潜在的呼声在寂静中轰鸣:“一切人为的暴虐滚开!”“一切伪善的谎言与生命绝缘!”象西班牙人一样,活着就是活着、生活就是生活。一切天然自在:吃饭、“雷打不动”的午觉、聊天、跳舞、混迹尘累、远离心事重重。西班牙,一个生活在慵懒的诗意、闲散的心境和亢奋的人文化、艺术化的生活场境中的民族!它的背景是古罗马文明!
  在塔拉戈纳,人们似乎总是“夜游神”似的,睡觉的时间很短;有别于中国的“食不言、寝不语”,边吃边聊的就餐的时间却很长。似“永无终止”的餐叙却吃得挺程序。塔拉戈纳有一家餐馆,人称是天下最好的餐馆,热衷艺术也热衷烹调的厨师曼约 · 摩西娄(Manuel Morcillo)热情对我这个中国人表示:“你喜欢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我的餐馆里什么都有!”
  在附设餐厅的宾馆墙壁上,我见到西班牙色彩和特色的绘画,一幅幅与我的近作似同一类别、有隐形的血缘,感觉很投缘、很亲近,却同时有欧洲和亚洲、西班牙与中国之别。其形式技巧与内在笔触表现也许有理性和感性的差异、严谨与任性的不同,对生命和大自然的热爱与表现却是同一的。
  太多的邂逅、太妙的尘缘,可以说,密集如光斑闪烁。但我坦然说,从无“非诗”的心念、更无“如露”的艳情。我喜欢清澈、逃匿混浊,躯体如此、心灵如此。也许是“诗化人生”的梦境,也许是潜在的东方“宇宙生命宗教”情怀!这不重要,但我漫长一生、特别是今日当下人生宁愿如此、喜欢如此、也选择如此!
  整个西班牙之行,我的嘴里不停地哼唱,我的心中歌声绵延。我不以为我必然地难逃“瞬间人生”的宿命,而是每一天都是降临世间的新生儿,却“永远长不大”,永远不失和守护远离心术和权术的“童稚和天真”。
  生命的单纯是人类“与生俱来”或“来之不易”的另类精神财富。纵使“西班牙就是西班牙”、“中国就是中国”,不同的语言、不同的服饰,相信无差异的是内在生命中理应有同一的心音。
  飞机在着落前,机舱内响起西斑牙的歌声,陌生又亲切,一种异域的色彩闪烁,一片他乡的生活节奏,在旋舞其中的西班牙大美女的肌肤上,在长发的瀑布飘动的烟霞中。后来果然无处不见这样的美女,有的出生在西班牙本土、有的是拉丁女郎、有的来自东方。罗兰(Roland W. Mattheissen)先生亲自来接机,这时我们才知晓,其父在日本教授中文,哇!通晓32种语言,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面对旅馆的街道中心,拉起长幅的“世纪的群山”广告,上面是美国舞蹈家邓肯头象,浮现在一片如星辰密布的“诗歌书法”背景中。“邓肯”和“爱伦坡”也出现在塔拉戈纳市别处和码头上。
  为《世纪的群山》在西班牙首次展览,开幕式前,塔拉戈纳“西班牙色彩”大型艺术画廊发出去5000多份邀请函。
  《世纪的群山》展览所在地在一道巨大的石块堆砌的古罗马护城墙内。
  这儿,正是这儿,是古罗马首都,古罗马人曾聚居于此。正因为塔拉戈纳遍布古罗马建筑遗址和古罗马人的精神足迹,人称“塔拉戈纳是西班牙的罗马”。
  整个古罗马文明的开端就是从这里开始,现有两千多年的历史;整个欧洲古老文明最早从这里开始,塔拉戈纳为此感到骄傲。市内至今残存古罗马建筑和古罗马人活动遗址,也时见类似意大利水城威尼斯的风情,街巷、台阶、教堂、铺满卵石的巷道和卵石、水泥结构的洞穴式的建筑,有一种如梦的幻觉和莫名的忧郁。其中有的阴暗的地道和古代关押奴隶或囚徒的洞穴,潜沉其中的已逝岁月令人深感压抑,又有一种令人惊艳的奇特的美,一种超越视觉的历史之光的折射。
  塔拉戈纳、塔拉戈纳,我为你颤栗!我为你晕眩!为你古老而遥远的丰富的人文传统、为你源自黑暗和时间深处的欧洲文明的魅力!正因为如此,才有塔拉戈纳式的人文精神视野、艺术的开拓与发现,才有西班牙人、卡塔罗尼亚人对人类文化艺术断层衔接的珍重与痛惜,由此才出现《世纪的群山》飞越重洋同欧洲拥抱的机遇和尘缘!
  开幕式前,有媒体提前要求采访,活动程序未按原定时间进行,布满画幅的展览大厅内,此时一片寂静。然而静中有动,大厅内出现的是多家不同类别的媒体,这些传媒包括了报纸、电视和广播电台。
  塔拉戈纳市内,人们有不同的语言,有不同的媒体立场,对同一事物也许会持不同观念。但在接待来客和《世纪的群山》这一事情上,却是同一的主人心态和同样的热忱。
  在展览大厅内,由我面对西班牙诗人洛尔迦肖象朗诵我的《白骨》,然后与美国肖象画家威廉 · 洛克分别接受采访。担任西班牙文翻译的是一位来自中国的女留学生,中、英、西班牙、卡塔罗尼亚语兼具。因为她学的是文学和语言,我感觉她的翻译不仅流畅、而且传神,其语言色彩,可从摄影师的面部表情上读出来,旁观者有人眼睛润湿。这位称我为“大不点”的“小不点”不仅来自中国、也同我一样来自贵阳。
  一个青春的生命!一颗纯净的心灵!一位置身精神净境的年青的瑜珈修炼者!
  这是流入地中海的一道来自中国贵州高原的山泉。罕见地身心清澈、一尘不染!
  不知不觉中,展厅内突然人头涌涌。我与威廉置身人丛中,无论在哪个角落,都会面对一张张热情的笑脸,一双双友好地伸出的手。我在一张脸孔的棕黑色里读出窜动的火焰。两只小小的眼球,旋转兰色的海洋和大地。一位包裹头巾的修炼瑜枷的印度长者,两只眼睛象岩洞,幽黑中发出微光,我感觉人群中站着的这个人,置身在很深的地方。同人面对面而立,彼此之间却有不可测量的距离。
  我相信我面对的是一个“超越生死”或视“生死同一”的人。印度有位数十年不吃不喝的高龄者出现,至今依然存活于世。这是已经验证的无可置疑的特例。然而,我们只能无奈面对这个事实:或是睁着一双“视而不见的盲目”、或是瞪着一双“永远惊疑的眼晴”!
  “小不点”正是跟裹头巾者学瑜咖,由此,而日趋发现和感受到,人丛中、大地上,有一种人站立之处,不仅很“深”、而且很“远”、同时很“亮”。就这么“夸张”于毫不夸张!就这么“自恋”于尘俗、粗痞、混浊的感知世界之外!那很深、很远、很亮之处,是另类“日球之光”的永恒辐射!在肉眼看不见的“生命之光”的环照下,人的“终极眷恋”油然而生!!!
  我为这“光”、这“眷恋”长此流泪而膜拜!在人类置身其中的世界上,有另一个世界“隐形于日光中”,这同一世界的不同时空中,没有挤拥、没有磨擦、没有争斗,人类相互间彼此以“泪眼和泪眼”长相对视!!!
  一双伸向我的手,象土地一样粗糙,而肉色的泥土中却让人感受到阳光的热力。小大卫有一双抚摸圣经的手,纯洁、温湿如少女。小不点的手天然呈玉色却有经久不散的花的气息。有人推着轮椅出现,那是位身子瘫痪的老画家,一位年青艺术家的父亲。
  展览厅外面下起小雨、天气转凉;厅内的空间中,群聚的人体内有阳光喧哗、人声中有阳光跳跃。
  总有人要合影,一转身,又是一个人。也总有人要求签名,让我签在画廊制作的大小各不相同的广告上,这些宣传品上印有书画艺术,我以中文草书写下“黄翔”两个字。
  人们也许绝大多数不懂草书,甚至百分之百的未见过草书,但能“读懂”艺术,读懂“线条运动”中具有浓郁的“中国色彩”的东方构图,体悟到线条中如诗的“画”一一几百年、几千年人类的“累世记忆”,甚至几万年前原始人类在荒野岩壁上留下的“岩画”的遥远而神秘的共同记忆一一在这个意义上,每个人都具有艺术气质、解读艺术的天赋和与生俱来的天然性灵。
  开幕式在另一处大礼堂举行,由塔拉戈纳市政厅文化部长玛丽卡门(M. Carme Crespo Blazquez)主持,市长荷塞(Josep Ballesteros)先生亲自莅临并讲话,阐述了洛尔迦及其身世、人文意义和价值。在未同玛丽卡门见面前,早就听说过她,并为一个西班牙女人“泪视白骨”的丰富情感和联想而惊艳。这是位极富人文素养的女士,文雅而亲切,作为政府官员,却亲自开车接送访客。临别时,她赠我名片、上面题有赠言:“塔拉戈纳爱您。”而我给这个城市的媒体的留言碰巧一样,以中国草书题写的是:“美丽的塔拉戈纳,一个中国人爱你”。玛丽卡门还赠送我一件珍贵礼物,那是一件泥土色的仿罗马小壶形状的陶制品。我们告别塔拉戈纳后,“西班牙色彩”还将集体接受媒体采访。
  转交洛尔迦画象时,在一片掌声中,我、威廉一起同市长共同举起了画幅面对全场公众。接着由一位历史学家登台发表演说,两位西班牙诗人分别以西班牙语和卡塔罗尼亚语朗诵了其上的诗。最后,在咪咪的音乐伴奏下,由我面对西班牙听众以中国语言朗诵我题赠洛尔迦的诗。终场前,放映了一部应邀前来的智利女电影导演、卡洛尼娜教授拍摄的《世纪的群山》电影纪录片。卡洛尼娜的电影不翻译,让人们去感受它,感受东方形而上的思维和语言,就象感受抽象的音乐和诗的至高境界。
  活动一场接一场,参观塔拉戈纳市皇宫古迹和市政厅内收藏的达利绘画原作;游览古教堂、古罗马剧院、古罗马竞技场遗址;播放智利女导演为《世纪的群山》拍摄的电影纪录片和西班牙电影导演拍摄的我的电影纪录片《神蒲松尼亚路》并回答观众提问;在塔拉戈纳市典型的音乐酒吧上二胡和萨克斯配合演奏与朗诵诗歌《野兽》与《天空》;给西班牙的孩子现场演示书法线条艺术、作最初的感性的东方人文启蒙。最后,由大美女作导游、来自巴西的拉丁女郎作伴远赴巴塞罗那市、参观西班牙伟大建筑家安东尼· 高第设计的未完成的建筑的宏伟与辉煌。
  这些活动每一场都跳动在记忆的屏幕上,让我感觉,一个人如果不准备三倍于今生的心力、百倍于平常的精力,不要踏上西班牙的土地!不要拟作“西班牙之旅”、特别是精神之旅!!!
  在一个空旷的广场上,西班牙的孩子们聚集在一起,以咪咪的音乐为前奏,看我为他们演示中国书法,以中国文字给他们作东方地域文字启蒙。在翻译配合下、我用楷书、行书和草书分别书写“中国”、“东方”、“文化”和“龙、马、鱼” 等单字,并用中文为孩子们书写他们的名字。孩子们一个个跟着我模拟,有的孩子赠我他们临摹的中国文字,一个叫罗萨乌拉的小女孩送我她的画,一股纯真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使这幅画对我倍觉珍贵!有个小孩摹拟的“世纪的群山”草书,美得象画、我好喜欢。
  忽然下雨了,衣衫沾雨、却淋不息兴奋,活动移入室内大厅继续进行。孩子们的临摩品中,我收藏了几幅留念。
  在塔拉戈纳市政厅,我目睹了西班牙伟大超现实主义画家达利当年为纪念洛尔迦而创作的一幅绘画作品的原作,紊乱的线条勾勒的似“挑战风车”的骑在马上的唐吉柯德。而旁边留下的一面墙壁的空白,曾悬挂过一幅总统的题词,现取下移往别处,原来的墙壁呈一片深色的空白,其中将“填”上我与威廉以东西方与中美合作的方式创作的作品。现在洛尔迦与达利将身后重聚、长相厮守。
  上个世纪我曾被人著文讥为“中国的唐吉柯德”,因为在我的同时代人看来我对中国文化大革命的反思、叛逆和挑战“很荒诞”!文革年代对“红卫兵”们而言,只是一片“万寿无疆”赞颂的辉煌,他们持“捍卫者”的立场,以为指空前绝后的“文化大革命”为“精神的黑暗”,纯属子虚乌有!
  洛尔迦肖象是以“诗书画”表现的综合艺术,它首次出现在地中海地域的一座美丽的城市的事实,使我在精神上微微感到颤栗,一阵血上涌、头脑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晕眩:为东西方人文艺术交融、为人类世界的和谐和新的21世纪正在转型的人类文明满怀喜悦之情!我是一个长达半个多世纪失去自由精神空间的人,此时此刻,我强烈感受到在这个世界上,芸芸众生中不是所有的人,都无视公平和正义的诉求!不是所有的生灵都一团混浊、远离澄澈、甘于被人掏空魂魄,在浩瀚的星空下精神自缚又“绑架”于人!西班牙人、卡达罗尼亚人当下表现出的是空前未有的超前的人文视野和容纳的精神襟怀!
  在西班牙,我曾多次面对不可解的存在之玄妙、内在精神生命的晕眩,此为其中之一。
  古罗马剧院遗址,以海的色泽和声音作背景,《世纪的群山》中的一幅巨大的舞蹈之神“邓肯”画象垂挂在“大蹦大跳”的地中海边!朝天边远眺,水天一色的尽头、那边是意大利、是法兰西!地球有多么大、又多么小!而人类渺小如尘粒、如虫蚁,“心灵中的天宇和大地”却辽阔而浩瀚!
  播放我的电影纪录片后,我回答观众提问,以东方诗化哲学的思维和表现方式。我感到自己的眼睛发热,我看到眼前出现润湿的眼睛。在西班牙这片奇妙的水土中,人们的生活似乎总离不开骚动、嚎叫、旋舞、拥抱、接吻、男女混杂于猛烈的音乐洪流。
  音乐钝重的节奏,是血液的流动、是心脏的搏击和跳动、直至每个人的今生最后终于打上休止符。而西班牙女性在我的感觉中,情感尤其奇特、细腻而敏感。
  “妈咪”玛伊特无处不在、无时不在,生活对她是永不停止转动的涡轮。
  还有“玛伊特”之外的玛依特,那是她的生命热情的无数分身。一个卡塔罗尼亚女人,一路追踪而至、在不同的场境总是突然出现。她的名字叫色斯卡·奎诺特(Cesca Queralt)。如果玛依特身上表现的是炽热“血肉情感”的闪光、那么色斯卡·奎诺特身上传达的却是精神生命“诗与哲学”的韵律。
  我回答的是听众的提问,我倾听的是自己的心音。没有一个艺术家不自我内视、不精神自恋;也没有任何艺术创造不超前、不夸张。对我而言,艺术是“多棱面的自我运动体”,却不环绕在强权下“失去知觉”的抽象的“人民”、“群众”和“群体”。艺术面对观众或听众是永远的“自我倾诉”和“自我倾听”,而不以任何“阶级”偏见和“党派”意识为转移。艺术是普世的却不平行于时代,而艺术家的心音总是孤独的。
  每个人都是孤独的艺术家,而心灵与心灵却不终止相互寻觅。艺术是个体生命意识和独立个性风格的“我”;这个“个我”同时超越狭义时空局限、包含“无我”和“超我”,而上升到“宇宙生命宗教”的精神境界。利禄场上的混迹者的线性思维与“功利”钻营者的眼光和心态与精神探索、创造与表现无涉、天然隔绝!
  习惯于不同模式思维者不解的东西,天生的性情人却能自然解读。听众中一个西班牙姑娘激动得昏厥、身子几近瘫软、双手一时动弹不得。当这场活动结束,人们朝大门口涌去时,西班牙大美女、开心果埃维阿德娜靠在一面墙上突然爆发性地泣不成声。闪闪的泪光令我双目发呆、手足无措,更令我晕眩!我从中看见几乎此生从未看到过的一位青春女郎形体和心灵的本真和纯净,和不含杂质的未经污染和人为扭曲的与生俱来的美丽!!!
  她的妈咪玛伊特也是一位“永远的少女”,她爱我的巨幅狂草书法的构图和线条运动、从中“读”出另类的“诗”。她要我为她留下题词、睁大眼睛听我讲述同一时空中不同地域的艺术与人文、特别是我此生行迹。在音乐酒吧的狂欢之夜她一次又一次邀我旋舞,这是一只永远充满“横跨世界的狂野欲望”的狮子,也是一个终生热情守护和搂抱人类精神创造的伟大的“妈咪”!当夜早早归去的我次日听说,那一夜她与罗兰、威廉、大美女、拉丁女郎、咪咪离开酒吧时已近凌晨。
  在庸常者的眼光中,也许会以为这一切近乎浮夸,来自奴化环境中的心性麻痹者很难理解这类现象,他们即使来到正常的社会环境中,也罕有“深度目击”另类文化的机会,即使置身其中,或双眼视而不见、或感觉不可理喻。来到西班牙留学的中国女孩“小不点”、不知是与生俱来的天性还是受这片土地和人群的浸润和感染?有一次听我哼歌,这朵“含苞欲放的花”竟水露闪闪、满面泪痕。当我不经意地侧过头去,才发现我身旁一双润湿而美丽的东方黑眼睛。四目相视,好不令人心仪而疼痛!
  在西班牙,总有一些生活在深夜、通宵难以入眠的人。也许,不仅是一个与我萍水相逢的燃烧的玛伊特,而是无处不在的、无数的不同年龄阶段的灼热的玛伊特。
  巴西女郎塔吉亚娜,永远的骚动不安,永远的灼热与旋转,永远的亲吻与拥抱。一次一次微笑着把镜头对准你!不厌其烦地一日多达十多次以上!她举着相机在人群中搜索、相机咔嚓之声不停,摄下了不少火辣的场面和艳情照。
  她热情赠我一幅来自巴西的“代表成就”的项圈,以果实串成却异常珍贵,由她亲手为我挂在脖子上。我来自东方的一介书生、性情中人,思想有道家的超脱、行为却受制于儒家礼仪。在去巴塞罗那的巴士上,拉丁女郎塔吉亚娜与美国大汉威廉坐在最后一排成了“沉默沟通”的密友。
  西班牙青年大卫,一头短发黑得象中国人、一脸微笑矜持如东方少女,今生与我结下不解的尘缘。赠我一巨型的内有达利作品的画册,好沉!他领我们去参观欧洲三大教堂之一的塔拉戈纳教堂,熟悉宗教和塔拉戈纳丰富的人文历史。指着教堂内的空间告诉我们说,这儿有许多故事:达利曾在这儿前排的座位上坐过(这使我猜想,也许木椅上还留下达利不灭的体温);佛朗哥曾在教堂的通道上走过(我愿意相信路面上潜藏永不消失于世的佛朗哥隐形的足迹);高第设计的最伟大的建筑杰作圣家堂、巴塞罗那象征性地标之一,传说就正是从这里产生灵感(但我以为,高第的灵感或瞬间顿悟,源于生灵头脑中看不见、摸不着的隐形的火花与黑暗中看不见的火花的刹那碰撞)。
  教堂的钟声响起,声音仿佛源自千年前的撞击、穿越时空而来。我们坐在那里,不无倦意却仍然兴奋,昏昏欲睡却格外清醒。
  红尘有难解的奥秘,宇宙生命之谜在常人的感受和认知之外,神秘事物无处不在、无时不在,往往与你擦肩而过你却浑然不知。浑浑噩噩的众生中,孤寂者敏锐、喧哗者木然。
  音乐酒吧上,出现来自法兰西的多米尼奎·顿罗易克(DominiquenA. Denoix),不懂中文、却“读懂”了我的诗歌表演《野兽》和《天空》。以另方水土的主人的热诚表示,欢迎我到巴黎去。他似乎特贴近咪咪、一个“二胡”的知音。
  在古罗马竞技场遗址,一行人一层一层攀登,最后登上屋顶。未及喘息,突然一个陌生的卡塔罗尼亚女人出现在我面前,这正是色斯卡 · 奎诺特,一位室内设计师,却充满诗与哲学的智慧。
  她仿佛自言自语、沉浸在自己的心境;又似在寻觅知音、想对人倾诉什么。我听见她喃喃地说:“圣经上说,语言可以铸造肉体,可以支持我们的精神力量,这就是我们为什么做文化、做语言的原因。这也就是我从你的诗中得到的思想。”
  还是这同一的声音:“我们应该带着自己的积极心态生活,我们就是带来希望和勇敢的曙光,当我们融合在一起就是一股强大的力量。这时候,那些黑暗的微小的就不足一提了,你就是那道曙光!”
  我以为,从这个普通的卡塔罗尼亚女人身上,我发现一个执著于理想的卓越的思想者,她同时也是一个常人中罕见的伟大的女性。她说她最近每天都在读我的诗。
  前世有缘、今生相约,不意在地中海邂逅。头顶是高空、脚下是大海,我们面对面立于古罗马废墟之顶。我感动至极,在中国,我一生没有碰上过这样的人和语言,不禁泪流满面,在古罗马竞技场屋顶平台上,在俯瞰两半球的同一的天空下。
  这个声音还在继续着:“我们可以失去金钱、健康、家庭,我们可以失去所有,但是在最后这么艰难的情况下,我们发现了自己!”
  这个卡塔罗尼亚女人说!这就是西班牙卡塔罗尼亚人!在西班牙,在塔拉戈纳,在深邃的古罗马文明地域,这样的人罕见又普遍!
  “西班牙色彩”中的罗兰,身上流着德意志的血液,为人热情而真诚,是那种一旦选定目标就立即行动、绝不言悔者。他对这个世界、包括中国和他的事业满怀热望和信心。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梦想就意味着现实,起点无异于终点,失败是另一种成功,精神开发和拓展是永无终日的“成功”的过程。
  “西班牙色彩”和《世纪的群山》对他来说水乳交融、融为一体。这是个以宇宙为生命背景的“地球人”。性格中具有一种潜在的热的辐射力、影响着周遭、包括他的司机。激情的安东尼奥(Antoni)驾驶汽车也驾驭“精神的方向盘”,别前为我们写下的赠言是:“您们是当今世界影响力最大的艺术家,自由万岁!”语言似抽在我们身上的激励飞腾的马鞭。还有令我难忘的两个女强人、一对充满爱心的母女玛伊特和埃维阿德娜。妈咪如潜伏水泥丛林之狮,在精神王国中时有出奇不意的出击;女儿却沉于阳光之梦,让人感到她的美丽的世界通体透明!
  《世纪的群山》经罗兰征询富有的收藏家们的意见,确定每一幅作品的大小复印件和原作的价格、原件现在为起价。这位喝莱茵河水长大者,生命的血脉与世界交识、也同黄河、长江相连,深信“东西方文化正在转型”,他这样说,以一个德国人的睿智的诚信与本色!这正应了中国俗话所说:“山不转水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在东西方文化碰撞与强震的21世纪,中国文化无疑必迸溅出斑斓于世的新的火花。
  《世纪的群山》在西班牙塔拉戈纳的展出,引发了社交网站“脸书”上一片喧哗。
  
相聚不同地域相知“同一国度”
  
  生命,稍纵即逝,往事可以回忆,岁月无从追回。但我仍然沉浸在西班牙之行的记忆中。古罗马竞技场废墟遗址的地下通道据说直通市政厅,地底下有无数未发掘的宝藏。我们曾穿越的地下通道,一侧有一些拱顶的小洞穴,古代用以囚禁奴隶,这让我想起曾关押我的劳改队的独居室。目击洞穴、浮想联翩、不堪回首。有家洞穴式的餐馆,也有坚固的拱形穹顶,传说是2000年前关野兽的地方,除一家“塔拉戈纳最好的餐馆”外,我们多次在这里聚餐。这种时候,为我做翻译的“小不点”总是坐我一旁。而威廉总是同西班牙大美女面对面入座。有一次,他们俩正谈得兴奋,威廉忽然扭头问我愿不愿意把我的书翻译成西班牙文?一本传记性的书、一本诗?以西班牙文、卡塔罗尼亚文两种文字同时出版。
  小不点转达后,我不禁发出一连串的“哇哇”惊疑之声,我这个中国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感觉不可思议?他们并没有读我多少诗、也不太了解我的一生,就这么短短几天,怎么就忽发出奇不意的神迹般的设想?今天,一生岁月几近耗光,数十年逃不脱人为封杀、数十本书至今一本也不能在祖国与同时代人见面。我的同代人和新生代既不了解我的诗、更不了解我的书法和绘画。
  对我来讲,艺术创作、一切都是今生、前生、来世的“同一记忆”;对时人来讲,一切都感到“不可思议”地迷幻、虚妄乃至夸张。刹那间,我记起行前的一个黑夜,我与秋潇雨兰分坐餐桌两边饮茶,她曾澹泊地对我说:“你去到西班牙,会觉得很熟悉,可能你以前(前生)在那里呆过。”如今似乎果然如此,似难解之谜、又一语成谶,生命无从解读,世界充满奥秘。为什么在这儿、在塔拉戈纳,西班牙人、卡塔罗尼亚人的心灵会同我息息相通?为什么他们会有如此超常而奇妙的构想?
  提出这一决策并当面向我传达的是大美女和开心果埃维阿德娜。我此生总是同女性结有善缘。秋潇雨兰早年曾做过一个梦,她有七个姐妹,一个个都先后出现,难道埃维阿德娜是迟迟出现的最后者之一?书将选定在一年中的4月23日发行,因为那一天是莎士比亚和塞万提斯同时逝世的日子。当年西班牙历史上的同一天,一位西班牙公主受到囚禁,因为她父亲要她嫁给一个“猛兽”,出现一位勇猛的王子把她救了出来。王子名叫Jordi(囚第),所以那天被称为San Jordi。
  每年的4月23日,是西班牙的“玫瑰与书的节日”,也是西班牙传统情人节。这一天,男孩要送女孩玫瑰,女孩要送男孩书。预期在此日,整座城市满街出售书时发行我的书,邀我再次来西班牙现场签名售书。哎,多么美的传统,多么美的设想!塔拉戈纳、“西班牙的罗马”,你令人颤栗、也令人晕眩!
  我与秋潇雨兰都同时期望着这一天临近、一起踏上西班牙的土地。多么希望再次见到小不点儿,共同卷入这个“人文狂欢”的日子、相聚不散。
  艺术对中国人的我来说,是精神的深呼吸,是特殊修炼。我在漫长的年月中感到窒息,渴望以“血肉人体”和“文化人体”同时吞吐日月光华、吸纳山川灵气。正如我不止一次指出的,艺术创造对我而言是“累世记忆”,最早源于万年以前原始人类在荒野岩壁上留下的“岩画”。我在我的诗的内在构图中、在我的书画线条中,感觉到远古原始“岩画”最初的光晕!
  包括艺术创造在内、人活着、一切都是感觉:“由感觉而形成思想,而凝固于文字,明晰的观念出现了。由感觉超感觉,引起存在感觉自身的怀疑。”(《留在星球上的札记一一宇宙情绪 1968一一1969》)。
  我与威廉·洛克合作的《世纪的群山》表现的是古往今来人类不同领域的人物,有“人”还必须有“天”和“地”,那就是人物背景上的大自然,我新近创作一批彩色和中国水墨的“诗书画”作品,以深化和丰富以人物肖象为主体的《世纪的群山》。这批作品以东方的“诗书画”为表现形式,以“天地人”为精神隐涵,其主体为有别于东西方传统的“山水”和“风景”。其构图非人为雕琢,而是天然流动的线条,总体名称是“岩浆与火焰的天体和大地”。
“人体内是灼热的岩浆和串动的火焰;而大地和海洋遍布和汹涌血肉”一一这就是有别于西方“变形”的东方“象形”的精神时空及其思维和表现!这就是传之久远的生命与大自然交相混合、融为一体的中国式的“天地人”!
  西班牙一行是我以往“立体艺术”和“行为书写”精神生命的延伸。身后是“贵州高原‘文化大革命’前后的地下文学”、“1978一1979北京人文民主墙”以及美国匹兹堡、纽约、田纳西、肯塔基、柏克利加州大学、意大利、德国、澳大利亚、日本、台湾等系列活动岁月的绵延。
  我一生始终贯穿的是一种人文艺术精神的探索与追求。就诚如今天有人已斗胆写入史册的上世纪“民主墙运动”,对我来说,也是人文精神启蒙运动,而那道“墙”表达的有别于个人冤假错案的申诉,也有别于功利政治的浮面表达,而是“人文民主墙”、“立体诗歌墙”,表达的是个体生命宇宙精神意识、追求的是人生的大自在与大自由。它事实上呈现与传达的是人类新的21世纪精神文化变革的呼吁和最初曙色。
  原定计划去海边一游,威廉希望我伸出双臂、朝向大海朗诵我的诗《鲸梦》。结果,未去地中海黄金海岸,却去了濒临地中海的巴塞罗那。奔向西班牙巴塞罗那,让我想起当年奔赴意大利那不勒斯。一个在当下、一个在往日;一个在意大利,一个在西班牙。分明是不同年代,却仿佛同一瞬间。未来渺不可知,往日无从追寻。人生呀人生,年岁漫长又稍纵即逝。
  同塔拉戈纳毗邻的巴塞罗纳,两千多年前最先由古罗马人创建,当时来自古罗马的一支船队抵达这里,其中乘坐第九艘船的人登上了岸并定居于此,巴塞罗那的名字即由古罗马语“第九艘船”衍生而来。这个城市大街小巷遍布酒吧,另据说“巴塞罗那”一词即包含“酒吧、天空和波浪”的涵义。这儿天空一碧如洗、阳光饱满,白天日照时间长,甚至晚九点以后天空依然敞亮!上世纪曾在这儿举办过一届奥运会。
  我们是乘巴士去巴塞罗那的,同车的埃维阿德娜一路沉静、现在这个大美女不哭又不笑。拉丁女郎塔吉亚娜现在也安静了许多,不再一会揉揉你的头发,一会揪揪你的耳朵或干脆挽住你的肩头。现在同威廉默然依偎在车尾,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窗外风景、大同小异。巴士进入巴塞罗娜,又换了地铁。车箱没有间隔,一根肠子直通,从这头能望穿那头,象西班牙人直爽的性情,也象他们填不满的肠胄。咪咪亮出一颗钻石,说是巴西女送的,不贵,但极有特色。同她赠我的项圈一样,与其说是珠宝、不如说是艺术品。“小心你的钱包”一声提醒,全世界都一样,我只好把我的身份证明挂在胸前。这世界到处都有“扒手”和“窃贼”、包括政客和奸商,他们不仅掏空人们的钱包、也窃取同类的生命!!!
  一行外来人在街上闲逛,人们在深巷中、大街上搂搂抱抱,四壁之中和四壁之外,全球男人女人无不如此。大美女、开心果的男友与我们同车而来,在巴塞罗那只身离去。非裔女塔吉亚娜“沉默中爆发”,突然抱住威廉花白的巨型头颅、找准胡须中央的黑洞猛吻狂舔,一行人哄然大笑,我当即以文字记下,瞬刻复归平静。
  面对猛烈的攻势,性喜安详、崇尚东方藏传佛教的威廉无从招架。拉丁女郎正兴高彩烈地玩着一只动态玩具,咪咪在一旁哈哈大笑,威廉以一根红线相赠塔吉亚娜,似乎以求止住或拴住她永不知倦的“蹦蹦跳跳”,也许是一厢情愿、也许起不到“疗效”。然后威廉蹿进书店买了两本书,一本似藏传佛教、有关心性修炼的;一本是《写给青年诗人的信》,前者赠大卫、后者赠塔吉亚娜。拉丁女郎喜出望外,心境片刻转换为平和与镇定。
  我给巴西女赠言:“骚动不安的非裔魂”;她回赠我同一的话语“你这个中国人同样骚动不宁”。
  巴塞罗那建筑融汇了各种风格,以罗马风格为主体,也偶有阿拉伯风味建筑和裸女壁饰跳入眼帘。城市中心是卡塔罗尼亚广场,此处空间极大、人不挤、行走自便。布满喷泉。女士骑马的雕塑上顶着一艘哥伦布航海的船。这儿是鸽子的王国,形同威尼斯圣马可广场。市内音乐厅、歌剧院、博物馆、艺术馆遍布。卡塔罗尼亚国家博物馆收藏有包括仿罗马艺术品在内的11世纪至20世纪的艺术品。毕加索博物馆收藏了他不同时期的绘画作品、包括陶瓷艺术。这儿有高第的故居和多处列入世界遗产的高第设计的风格迥异的建筑,其中最主要的一座是规模宏大的圣家堂,整座建筑几近仙境中的殿宇楼阁般的壮丽!顶端多个尖塔并列,正面凸显出人物雕塑,奇特而辉煌!这座未完成建筑现在被一层纱网笼罩,几部起重机的巨臂交叉半空,似正在维修或局部改建。起重机的臂弯里悬挂一具新添的圣母玛利娅的白色塑象。这是一幢高第遗于身后、却已载入史册的建筑物,也是人类建筑史上的奇迹。
  每一建筑在地球上出现,最终却注定消失于无穷的时空。或为岁月无形吞噬、或人为摧毁、或不意崩塌于地震等大自然的灾害。永远在地面上垒筑、永远在拆毁或续建,出现与消失于同一过程。人世与大自然永无宁日。无论人与物,存在、活着,每一个刹那都可能是遭遇或面对“永逝”或“终止”的前夕。
  高第的建筑设计的圣家堂,过去和现在都给人以震撼,我们就在街头、在其巨大的身影凌空俯瞰下,坐下喝饮料、闲聊,感受日午时刻城市喧哗和沁凉的闲暇。街头上有人躺着休息、形同置身原野;路边有老妇伸手跪地乞讨、背包或牵狗的路人视而不见;浑身仿佛镀金的艺术家表演街头活人雕塑,这似乎是一种另类募捐形式,流动的围观者时聚时散。
  高第的的未完成建筑,后来者无从探测其原初意向、或总体设计的奥秘?要续建、要完成,有人赞成、有人反对。有争议却无结论,而续建却在进行之中。也许是高第的同一本色、也许是另类风格。世界,永远是个悖论;和谐中万象纷呈和多元交叉。
  码头上曾经有哥伦布探险的船只,不是原物、却是模拟,今日赶去一看、已渺无踪影,似在时间中“失踪”了去。不见了哥伦布的船只,此处却仍然是辽阔的水面、仍然是水面上飞翔的海鸥。猜测船只已移送博物馆、永存于时间中,或人们对哥伦布国藉有争议而移走。哥伦布是葡萄牙人?西班牙人?意大利人?人们各持己见,也有人认为他是卡塔罗尼亚人。但不管怎样,是西班牙女王支持他去寻访亚洲,结果却发现了印地安人聚居的美洲新大陆,永远值得纪念。
  码头上一根高高的直柱尖端屹立着哥伦布,在浮云下朝地中海远眺。底座上布满雕塑的群象,正面两头巨大无比的卧狮、周围一圈咄咄逼人的雄狮。
  地理的探索总有时限,精神的开发永无尽时。无论“开发”与“探索”都无异于“冒险”: 正因为如此,才有一个中国人和一个美国人的携手合作,才有《世纪的群山》的“诗书画”的综合艺术创作的最初尝试。这一大型项目我们将继续下去。参与者和支持者,今天不仅是中国人和美国人,也包括西班牙人、卡塔罗尼亚人。我们也期望越来越多的人、身上流着不同种族血液的人与我们达成共识,相聚于“风平浪静”或“波翻浪涌”的人类精神的汪洋。
  整个西班牙之行,都是人类的、世界的、普遍的;东西方的、中美的、人文的。总体上也是诗歌、书法、绘画以及文字、线条、色彩表达的“邓肯”式的人文“精神之舞”!这让我面前不时浮现出拉开在大街、码头的“邓肯”的巨幅广告画面!
  听诗,人们哭了!中国的、东方的、人类的!多么敏感和微妙的西班牙心灵!卡塔罗尼亚心灵!天然不麻木、也不人为麻木和奴化,而是高度自主化!听中国音乐、二胡演奏,人们也听懂了、也同样喜欢,也有人为此流下了眼泪,此行中特别是中国上个世纪的《草原之夜》。
  音乐,人类共同的语言,诗如此、画如此。政客各怀鬼胎、奸商唯利是图。功利领域人们唯一追逐的是过眼烟云的浮面利禄,手段和方式却千差万别。而艺术表现各具特色、千差万别的社会人文领域,人们却拥有共同的语言、生活在“同一的国度”、精神上属于“同一的种族”。
  西班牙的成功,决定于塔拉戈纳市政府市长和文化部长的鼎力支持。美国人威廉和德国人罗兰同样有不可磨灭功绩。我在此还得感谢“西班牙色彩”的玛伊特和埃维阿德娜母女。而在年青的西班牙大美女、开心果埃维阿德娜身上,我看到了超前的设想、斑烂的梦境和人文色彩的闪光!这一切的精神深处,无穷时空中隐匿着欧洲古罗马文明!
  还有值得一提的中国“小不点”,她的本名叫伍阳,她通晓中、英、西班牙文,一直为我做西班牙文翻译。她的语言不仅流利、而且在转换中不失东方人文色彩,这从听众的反应中可以感受得到。“小不点”以为,短促的接触,让我给她以全新的认识,她发现一颗同她一样“天真”的心、甚至一个同她一样“童稚”的人。我以为她的语言是赠予我的最珍贵的礼物;也是新一代人对我的最深的理解和接近。西班牙首旅,离《西班牙色彩》数步之遥,一个中国的新生代适时出现,真是天意!
  离开西班牙前的午夜,从巴塞罗那返回塔拉戈纳。想外出用餐,餐馆早关门;无奈返回宾馆,推开房门、意外发现室内小圆桌上早已备好一顿丰盛的晚餐、水果和饮料皆备。真是关怀备至、亲如家人。寂静中忽然听见一阵敲门声,打开门一看,门框内镶着两个少女的美丽形象,原来是伍阳和她的同学胡倩。来自我的“第二故乡”贵阳的“小不点”,耽心威廉先我返匹兹堡、我孤单单的一个人在西班牙少了关照,本来有他事分心的她、特约上同学来送我一程。她们原拟随车去机场,不想精明的罗兰先生早就同航空公司作了联系,特殊安排由航空小姐专程护送,直到回到秋潇雨兰身边。
  行前,我与威廉为“西班牙色彩”在空白画纸上留下一批各自的签名,以后,白纸上将印上《世纪的群山》中的不同作品,首批将先以复印件形式向公众推出。除大量已完成的,新作仍在继续;全部原件集中,总体规模浩大。
  从巴塞罗那返回纽约,当我由人推着轮椅出现在挤拥的人群中时,来接机的秋潇雨兰站在远处看到了,忍俊不住一阵开怀大笑。她收下了一个“包裹”、血肉和精神生命不因岁月而萎缩的我、无奈做了一回不情愿的“老翁”或身心健全的“残疾人”。
  一生中无数的年华匆匆消逝,失去的岁月却不可索回,风中雨中浑身上下湿透,沁凉中感觉衣衫仍尚未晾干。
  回来了,回到了我的漂泊地纽约秋园小丘草原湖畔,这儿有我们新的栖居。当夜,秋潇雨兰打开电脑,发现一些热情的来信早已先于我抵达。一个生活在西班牙的小女孩寄来可爱的照片,她在信中表示:“谢谢,你们永远在我的记忆中、在我的心中。”另一个小女孩赠我她模仿书写《世纪的群山》的中文草书,笔触童稚而笨拙,曲线纯美如画。威廉转来塔吉亚娜以西班牙文写来的热情的信。塔罗尼亚人色斯卡· 奎诺特来信的同时,也附上她为我们拍下的许多照片。她的信英语与西班牙文交替使用,其中英文的意思是:“哈啰!威廉和黄翔,感谢你们的访问……和一切。灵魂在寻找神奇,当它找到了,心充满感谢,感谢,感谢……感谢你们创造的力量,神圣的力量,爱的力量……光培养灵魂,感谢你们慷慨地给予我们光和食物!奉上无数的爱!!!”
  不久,又收到她发来的一批珍贵邮件,有图片、有诗文,内容丰富得令人目不暇接。顶礼!古罗马背景上的欧洲文明!顶礼!生命热量如温泉喷涌的人们!顶礼!西班牙女士、卡塔罗尼亚女士们!你们看见我招手、听见我的呼唤吗?玛丽卡门、色斯卡、玛依特、埃维阿德娜、来自巴西的塔吉亚娜和来自智利的卡洛尼娜,还有你们背后的荷塞、罗兰、安东尼奥和“小兰波”大卫们,渴望不久的将来我们再次相聚!在地中海的天空下、在“古罗马竞技场”废墟的顶端!!!
  
  
  
           2010年6月14日初稿于纽约秋园小丘草原湖畔“梦巢”
   2010年6月27日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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