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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兹堡/哥倫布消息    

 

學生學者的好朋友 中西文化的搭橋人

 

  《伊利華報》創刋近5年來,堅持客觀報道和以華人社區爲中心的辦報原則,使得《伊利華報》得到廣大讀者的支持和厚愛,成爲一份克里夫蘭、哥倫布和匹兹堡等地華人讀者離不開的刋物。華報向讀者大量介紹了兩岸華人在美國的創業發展故事,介紹了中國正在進行的翻天覆地的變化,介紹各地華人社區的活動,還介紹那些將美國和中國這兩個最偉大的國家聯繫起來的人物和他們的事業。近日,來自加拿大多倫多的版面及網頁編輯設Ben程、總編劉元華和主編浦瑛相聚在匹兹堡,策劃華報五年和出版百期慶祝活動,在這里大家度過了難忘的一天。
    當天我們在匹兹堡的一個莊園里採訪了一對“中西合壁”的老夫妻,David A. Fyock先生和他的太太陳彩霞女士,大家都爲他們長達四十多年的共同生活深受感動。他們倆一個是土生土長的美國人,一個是屬於台灣山地原住民的中國人,幾十年來他們爲美中兩國的交往和中西文化的交流做了大量有意義的事情,他們長期照顧和幫助匹兹堡大學里來自海峽兩岸的華人學生和訪問學者,David被大家親切地稱爲“老費”和“費老哥們兒”。
     在他們的家里,我們覺得就像是在參觀一個歷史博物館,里面到處陳列着原屬於東方和西方兩種不同文化的紀念品,但從中人們感到了在這里兩種不同的文化和傳統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出生在美國和中國的兩個人和諧地生活在一起。從他們身上人們看到,原來美中兩國和兩國人民是可以如此和平友好地共同生活在同一個世界上的。 編者

 

學生學者的好朋友 中西文化的搭橋人

文:劉元華

 

 
   
  通常,採訪的對象若是個美國人,那捉襟見肘的英文總是讓我底氣不足,若是再遇到個咬文嚼字的,那基本上是草草收場。8月19日,當我在匹兹堡原Ni’s Buffet里見到農場主David A. Fyock和太太陳彩霞時,David一開口,我的心里全放鬆了,他,説着一口流利的中國話,根據姓氏的諧音,他的中文名字叫費大衛。
 
逃離舊式包辦婚姻 重建中西合璧家園
    我們坐下邊吃邊聊,話題從年輕時的彩霞被母親拿着掃把追着趕打開始。
陳彩霞是台灣原居民,出生於上個世紀三十年代末,是泰雅族一個部落酋長的孫女,那個時代,女子十四五歲就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在父母的安排下,彩霞嫁給了一個四十多歲的吳姓國民黨官員,吳是安徽人,家族頗爲顯赫,地界跨長江南北,軍閥混戰年代,家族還雇用軍人來保護他們的土地。但是年齡的差異使他們的婚姻無幸福可言,富有個性的彩霞經過不斷的抗爭,終于在成爲兩個孩子的母親以後,擺脫了這舊式的婚姻,重返自由。


    但是她自己連做夢都不會想到她的一生會與一個藍眼睛的外國人發生什么聯繫。
   陳彩霞和費大衛是在朋友的撮合下認識的,當時大衛在台灣的一所美國學校里敎中國歷史,他在看到彩霞的第一眼時便喜歡上了她,可是,在六十年代的台灣,這種婚姻是一定會遭到反對的,當時彩霞的母親就曾手拿掃把,像抓小鷄一樣追打彩霞,可是這個倔強的山地女兒還是在家族的一片反對聲中于1966年與大衛結婚了。

  

    舉行婚禮的那一天,彩霞的家人無一人到場,按照泰雅族的風俗,如果結婚時女方家里沒有人到場,這樁婚姻就不被承認,是不合“法”的。可是深知家鄉這個風俗的彩霞早有準備。在舉行婚禮之前,她請求鄉長李慶台一定幫忙,果然,到了舉行婚禮的那一天,李鄉長前來祝賀,並代表女方的父母送給了大衛一枚戒指。李鄉長是當天唯一一個前來祝賀的娘家人,所以到今天,費先生夫婦還能一口叫出他的名字,並知道他是去年離開人世的。
    儘管母親不同意這樁婚事,但是當彩霞要離開台北時,母親還是到車站來送她,彩霞清楚地記得,火車發動了,母親跟着火車跑,一直跑在火車噴出的煙霧中……
     1967年,大衛買了兩張貨船的船票,帶着彩霞,經過漫長的海上漂泊後來到美國,開始了他們幸福的家庭生活。這個家里共有四個孩子,他們是大衛的女兒如蘭、貝蘭,彩霞的女兒蘇蘭和兩年後從台灣接來的兒子聖平。
      彩霞是幸福的,因爲不僅大衛的兩個女兒以有她這個母親而自豪,公婆也很疼愛她。在採訪的飯桌上,費先生夫婦津津樂道地給我們描述了這樣一個遊戲:公公拿來一朶盛開的菊花,一瓣一瓣地把花瓣摘下來,並且交替地説“She loves me”,"She loves me not",等到這朶花被摘得還剩下兩瓣時,該輪到説“She loves me”了,聰明的公公毫不猶豫地一下把剩下的兩瓣全揪了下來,説道:“She loves me.”


    至於夫妻之間,費太太説,爭吵也是有的,但是都是家庭瑣事。費先生説,她生氣的時候,我給她跳土風舞,一跳,她就笑了。費太太也回憶説:那時我要是在一邊生氣了,大衛每隔5分鐘就偷看我一次,看我好了沒有。在一旁的費先生揷嘴道:“沒有那么可憐吧?” 地道的中國話把我們都逗樂了。
    費先生熱愛中國,硏究中國文化和歷史,也愛中國的食物,尤其是餃子,年輕時,有一次在台灣的一個“胖子餃子館”里,他與另外兩個人比賽吃餃子,那家館子里的餃子有我們現在一般餃子的三四倍大小,他們就你多吃一個我比你再多一個,有人往嘴里塞了第57個,大衛就吃了第58個,並且説,你吃第57個是痛苦的,我吃第58個是高興的。他贏了。


    現在已成爲詩人的費太太更是一直保持着讀中文書的習慣,在她的書房里藏有大量的中文書籍,其中最顯眼的是一套中文版的歷年諾貝爾文學奬作品,她讀了全部。
   生長在這種家庭中的孩子也是幸運的,因爲他們可以接受兩種不同的文化,並且在父母的幫助下汲取精華,擯棄糟粕。不僅如此,費先生作爲敎育心理學碩士,還儘量給孩子們提供機會去接觸瞭解更多的文化。比如,他們在高中畢業的那一年都會得到一個禮物--獨立旅行。大女兒如蘭選擇到緬甸,二女兒貝蘭自願去了台灣,並在那里敎了一年的英文,三女兒蘇蘭有機會見識了法國風情,小兒子聖平則選擇到泰國旅行。在泰國飛機場聖平雇一輛出租車,司機建議去看脫衣舞,聖平説,我父母送我出來單獨旅行,是讓我來瞭解這里優秀文化的,我不去看那東西。於是在後來的四五天里,聖平去看了名勝、廟宇及街市,去接觸和瞭解泰國的文化精髓和普通百姓生活。現在四個兒女都已成家立業,個個優秀。


康寧農莊—留學生的樂園
      自稱自己是“半個中國人”的費先生和太太爲中國留學生,爲中美文化的交流做了許多有益的事。1988年,費先生成立了自己的“中國事務咨詢公司”,經常在中美雙方的技術、經濟合作中牽線搭橋,兼作翻譯,還爲中方人員提供自己的私家車。費先生在退休以前,在匹兹堡大學里工作,費先生夫婦每年都要在農莊里操辦幾次大型野餐會,邀請海峽兩岸的中國留學生和訪問學者到農場來做客,有時多達上百人,他們把自己的康寧莊園變成了“學生之家”,留學生們在他的農場里做燒烤,釣魚、打球,結交新朋友。不僅如此,他們還幫助留學生解決生活上的問題,比如,敎新來的學生開車,幫助新媽媽渡過産期等等。爲了表達對費先生和費太太的感激之情,匹兹堡市留學生聯誼會特地在北京定做了一面挂毯送給他們,上面刺綉着:“獻給中國學生、學者的好朋友費大衛先生、夫人”,這面挂毯至今還挂在房子里最醒目的位置上。


  

   一撥又一撥的留學生來了,又去了,回到國內以後,他們也漸漸地羽翼豐滿,有的從政,有的經商,這些當年的留學生們沒有忘記費先生夫婦的好,也會邀請他們去中國,並給以許多的方便。費先生夫婦曾多次去大陸旅遊,開會,其中有幾次記憶深刻。
   90年代初,有一次,費先生被邀請到瀋陽參加硏討會,當時的市長是武迪生,那次的硏討會由費先生主持閉幕式,閉幕式上,出乎主人意料的,費先生説,下面一個活動,請市長給大家跳個舞,不愧是市長,在片刻的尷尬之後,武迪生拉着在座的幾個副市長一起在台上扭起了秧歌,一下子活躍了會場,引來一片歡笑聲。來而不往非禮也,武市長剛停下秧歌的腳步,就拿起話筒説下面請費先生給大家表演節目,費先生接過話筒想了想,用中文認眞地朗誦道:
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舉頭望明月,
低頭思故鄉。
聲情並茂的朗誦博得了台下極爲熱烈的掌聲。


     費先生還説:“武迪生很簡樸,是個‘平民市長’,那次我從瀋陽回美國,兩個星期後,我們在華盛頓又見面了,他穿的還是我在瀋陽見到他時穿的那套衣服。”在林肯紀念堂,費先生給武迪生翻譯刻在展堂南邊石壁上的"葛底斯堡演説", 演説辭的最後寫道:“…this nation, under God, shall have a new birth of freedom -- and that government of the people, by the people, for the people, shall not perish from the earth.(在上帝的護佑下,我們國家將獲得自由的新生,我們這個民有、民治、民享的政府將永世長存。)” 當費先生翻譯到這里時,感動得流淚了,武市長也控制不住,於是兩個七尺男兒就抱在一起哭了起來,引得周圍的遊客都不由地看他們。(武迪生於1993年11月24日在率瀋陽市政府代表團出訪以色列期間,因飛機失事不幸遇難,終年58歲。)
     另一次讓費先生和費太太留有珍貴記憶的是2005年11月,費先生應邀與老布什一起出席“北京國際論壇 ”,並在大會上作了精彩的發言。當時參加這個論壇的有60多個國家和地區的代表,都是大學校長和副校長級別的,只有費先生是作爲“中國通”被邀請的。這期間,適逢總統小布什訪華,費先生夫婦還受到了總統小布什和第一夫人的接見,並留下珍貴的合影。
    在我們邊吃邊聊的採訪期間,費先生還提到了1987年創辦中國第一家公關策劃咨詢機構“恩波智業硏究所”的王力先生。前不久費先生在中國見到了王力,王力視費先生夫婦爲貴人,給了他們很高規格的接待,因爲他説自己的第一樁生意是費先生帶給他的。
歷史沉澱 世外桃源
    從飯店里出來,我們驅車前往費先生夫婦的康寧莊園。車子在崎嶇的山路上行駛,公路並不十分寬,路兩邊幾乎全是樹木,很少看到住房,大約20分鐘後,我們來到了費先生的農莊。剛剛下過一場雨,站在主人房屋前的小院里,放眼望去,無邊的農場越發顯得清新開闊,主人吿訴我們,農場已經交給別人去打理了,他們自己只是種點蔬菜和花草。
    這個擁有80英畝的農場是費先生的父母留下的,雙親過世後,費先生夫婦化了20年的時間從兄弟那里買下了另一半,現在他們已經完全擁有了這個農場,還有一所建于1892年現在已有115年歷史的宅子。這是一所很大的房子,結構與現在的房屋有所不同,我們被主人引着,曲里拐彎地走,到現在我也回憶不起有多少間房子,只記得走到哪兒都新鮮,兩眼看不過來。


 

   在這所房子里,門上挂着1966年彩霞得到新生活時高山族好友送給她的手工挂毯,不太鮮艷的色澤里沉澱着相互的祝福和挂念;地上從中國和埃及買來的各種圖案的地毯透着古老的文化和厚重的歷史;餐廳里費先生的父親親手打做的碩大的餐桌向人們講述着一百年前一個農場主的勤勞和家族的興旺;起居室里陳列着的費先生的母親爲親朋好友親手燒制、並刻有她爲好友贈送的外號的咖啡杯讓人猜想到原女主人的聰明、友善和悠閑;廚房的墻壁上擺放着的費先生的母親和祖母留下的瓷器依然閃着或金或銀的光,仿彿剛出爐一般,看不出年代;匹兹堡留學生聯誼會贈送的挂毯挂在費家最顯眼的位置,表達着中國留學生對費先生夫婦的感激;在一間廳堂的中間,從屋頂棚上懸吊下一個老得發灰的木質車轅,有兩個牲畜架,佔據了屋子很大的空間,費先生介紹説,這個車轅曾駕着牲畜拉車從美國東部走到西部,是他的父親買下來的……最後,在上述陳列的烘托下,像隆重登場一樣,費先生抱來一個灰色的瓦罐,鄭重而頑皮地説:“現在該給你們看我的寶貝了。”説完,他從瓦罐里倒出一堆小石塊,有棕色的,但多半是灰色的,一看,有一些形狀十分典型,是印第安人打獵的武器,費先生如數家珍地一塊一塊拿着,比量着,説:“這些是我的父輩們從農場的土地上撿到的,不知有多少年了。可惜還有更好的讓我的兄弟拿去了。”我看着美國原居民印第安人的原始武器,又看看我身邊這位來自台灣的原居民、熱情豪爽的費太太,不由地心中觸動,可又看不出這中間有什么聯繫,只能感嘆那世事的變化和歷史的變遷!


 

   開闊的農莊,古老的房子,博物館似的陳列,讓我們恍如隔世,仿彿穿過了時間的隧道,走進了在電影里才見過的古莊園。天色將晩,我們多少還挂念着被扔在塵世商店里的Ben的妻兒,才不得不離開莊園--帶着滿足,也帶着遺憾,因爲就在數十步之遙,有一個紅色的木房子,我們沒有時間走過去,不知道那里面都擺放些什么,挂着何物,還有什么故事,或許我們將來還有機會重返莊園看個究竟,但我更願意把她作爲一個謎,成爲我的一個永遠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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