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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城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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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西文化結合 世界敎育聯盟
---- 威廉校長的贈書
作者：北京市六一中學校長 王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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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10月,有着125年悠久歷史的美國著名中學——海瑟薇.布朗學校(Hathaway
Brown)的校長威廉先生專程來我校參加校慶。這是一個風度翩翩,然而看上去有點傲慢的50多歲的美國人,在經歷了長途旅行後,顯得有些疲憊。他是第一次來中國,走出機場的時候,他半開玩笑半認眞地説,忽然和那么多説中國話的人坐在同一架飛機上,自己卻連一句話也聽不懂,他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慌”。
接下來的時間,他參觀了學校,品嚐了中國美食,去了長城、故宮,觀看了京劇、茶藝表演,當然,還參加了我們校內安排的一系列活動,我能明顯地感到,他的情緒在一天天高漲起來。他對我説,他在中國的每一天,都被這里的美好事物激動着,他非常慶幸能有這樣一次終生難忘的旅行。
在學校舉行的有二十多個國家校長參加的“世界學堂聯盟”成立儀式上,當我説道:“歷史證明,當一種文化與另一種文化開始碰撞與交流的時候,新的生産力就要出現”,他坐在一旁頻頻點頭。會議中間休息的時候,天空剛好飄起淅瀝的雨絲,他一動不動地伫立在學校新落成的“中國文化敎育中心”——一座傳統中式院落中,迎着微雨,細細打量着眼前的建築,似乎若有所思……
臨別前,他送我一本書。這是一冊幾十年前紐約舊版的《愛默生集》(The works of
Emerson),棕色壓花羊皮封面上印着燙金的書名,裝幀非常考究,讓我感到意外的欣喜。此前,我曾向他贈送過一套1974年外文出版社的英文四卷本《魯迅選集》,他由此知道了我是一個舊書收藏愛好者。他吿訴我,他也喜歡收藏舊書,將來我如果再去美國,他可以陪我一起去逛舊書店。對於這個邀請,我當然十分樂意。不過這件事,在我們交往過程中只算是一件禮尙往來的小事,並沒有特別在意。記得當時,我們站在酒店敞亮的大堂里,只是簡單聊聊了彼此的閲讀興趣。我説我喜歡英美作家寫的essays(隨筆),他説他也是,同時還喜歡poems(詩歌),希望我將來幫他找一些中國現代詩人的英文版作品來讀,我當即答應下來。
一晃過去很長時間,我一直難得靜下心來,這冊出版年代久遠的《愛默生集》就那么落寞地擺放在我的書架上。近來想起,取出認眞看了看,又從網站上查閲了一些愛默生的生平資料,我隱隱約約意識到,自己或許並沒有完全理解威廉校長贈書的厚意。
和魯迅在現代中國人心目中的崇高地位相仿彿,美國十九世紀文壇巨子愛默生(Ralph Waldo
Emerson,1803—1882)亦是美國民族精神最杰出的代表。1837年,愛默生在美國哈佛大學發表了題爲《美國學者》的演講,號召美國學術界擺脫英國文學傳統影響,獨立開創美利堅民族文學,他強烈呼籲:“我們要用自己的腳走路,用自己的手操作,説自己心里想説的話”,這種追求本土文化獨立的精神,後來被稱爲美國式宗敎,極大地激勵了美國民族精神的發展與完善。有人評論説,今日美國文化中所注重的個性獨立、回歸自然、注重實用等價値取向,追本溯源,都可説是受了愛默生思想的深刻影響。
這本《愛默生集》囊括了他在詩歌、隨筆、神學、書信等方面的最重要著作,我特別留心筆録了他對敎育方面的一些論斷,他説,“世界上一切偉大光輝的事業都比不上人的敎育”;他吿誡人們,“每個人在受敎育過程中,總有一天會認識到:嫉妒是無知,模仿是自殺”;“任何名副其實的眞正的人,都必須是不落俗套的人。”——其主張隱含着我們今天倡導的創新敎育的實質。
記得我在贈送威廉校長魯迅著作時曾説過,“魯迅的作品代表着現代中國人追求自由、民主與獨立的精神”。我原來想,也許是這番話給威廉校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一直在思忖着如何回應這樣一份禮物,最終,選擇了愛默生這樣一位美國民族精神的奠基人的著作作爲回饋。
在認眞閲讀《愛默生集》後,我的想法有了一些改變。作爲一個對自己民族文化有着深刻體認、又有着極強的民族自豪感的美國人,他在親身感受了中國悠久的文化傳統、鮮明的時代特徵後,也對如何理解、包容和尊重不同文化之間相對的獨立性有了更深的認識,在當今世界各國文化面臨着全球化挑戰的時刻,愛默生關於保持和發揚本土文化生命力的論述,對於今天正處于快速發展階段的中國同樣有着深刻的啓示。我猜測,這,或許是威廉校長的另一番深意吧!
最後,附帶説一句,魯迅先生在其著作中曾經提到過這位美國文化的奠基者:“……我後來想到可以擇歷來極其特別的,而其實是代表着中國人性質之一種的人物,作一部中國的‘人史’,如英國嘉勒爾的《英雄及英雄崇拜》,美國亞懋生的《偉人論》那樣,惟須好壞俱有……”(《晨涼漫記》,1933年)——這里的“亞懋生”,即愛默生是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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