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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瑛開講:懷念黃媽媽

     在我小的時候,有人説我的命運:最合適的職業是外交官,在我12歲似懂非懂事的時候,我覺得我喜歡和比我年齡大的人交往,也就是跨年齡那種20歲30歲40歲,黃媽媽她也是我超越年齡走的很近的朋友,在我的記憶里留有她許多美好的往事:
   記得有一年黃唯律師事務所慶祝聖誕新年,那是很久以前了,我沒有去,原因是雪下得很大,我又有點感冒,還有在我家附近,有一家意大利餐廳正巧請來一位作家,她是一個可以看到另外一個世界的人,事先我沒有跟黃媽媽打招呼。那天黃媽媽活動完了一回家就給我打電話:你怎么今天沒有來呀,是不是你現在出名了,就不在乎我們了,人是不能這樣做的。當時我眞的不知道我會讓她這么不高興,但我也第一次知道她這么在意我,電話這一頭的我一直在説“對不起”,心里很難過,讓80幾歲的黃媽媽不高興。黃媽媽生氣挂了電話,不到2分鐘她又打了回來,聽着黃媽媽的聲音溫和了許多,她再三向我賠禮道歉:對不起我剛剛説重話了,你不要在意黃媽媽,我明天請你吃飯。她的話幾乎把我的眼淚都快説下來了,我忙着解釋,謝謝媽媽!從那以後幾乎黃媽媽説什么我答應就是了。

    第二天我和她倆人在東湖飯店吃飯,我去接她的時候,她給了我一個紅包,她吿訴我,她的4個小孩都非常聽她的話,她吿訴我一件事情:當年黃唯購買房子,黃唯購買了一棟價格各方面感覺很舒服的房子,已經簽了合約,但黃媽媽看上的房子就是現在黃唯住的,她吿訴黃唯,一定要退掉你簽約的房子,不然你就不要來見我,我問黃媽媽您爲什么要這么做呢?她吿訴我,黃唯生意已經有了起色,要給她再加點壓力, 她才會做得更好。黃媽媽還説:不過我只是説説,如果她要購買她喜歡的房子,我也不會不讓她來看我。就如黃媽媽的兒子 George 説的:我母親做所有的決定都是對的,如果我們不按照她老人家説的去做,倒霉的就是我們。那一天黃媽媽對我説:我也把你當女兒。我嘴巴上説不敢當,你的兒女事業各個成功,尤其黃唯還是大名人,不過我心里很溫暖。

     黃媽媽不止一次地吿訴我:浦瑛啊,我那個時候怎么膽子這么大,就讓一個17歲一個18歲的兩個女孩,帶着200美元到美國來了,沒有讓她們找任何一個熟人。每一次我也用同樣的話回答黃媽媽説:那個時候您也年輕啊,第一想得不多,不會恐懼,還有美國是個好地方,是給她們創造更好的生活。她或許贊同我的觀點,她給我講她的故事:Cecilia Wong (第二女兒)非常聰明,讀書很好,會英文、日文和德文,當時他們在香港,黃媽媽的先生也做華文媒體,不願意讓子女去上英文學校,但黃媽媽非常堅持,所以4個孩子,來美國之前英文就非常好。

    不過 Cecilia Wong去美國芝加哥是去天主敎堂的學校讀書,我非常放心,黃媽媽繼續回憶她的故事:讓我改變命運的是我的舅舅,當年父親留學德國與日本,留學回家就跟媽媽離婚了,但父親還不錯,在離開鄉下的時候,把我媽媽的弟弟,我的舅舅一起帶到了北京,有一年我的舅舅回鄉對我媽媽説了一句話,女孩子要有點文化敎育才行,而我母親是一位一字不認的家庭主婦,不過我外公是受過敎育的,當時我們家住在蘇州,我的記憶里很少有父親出現, 當時我家里有外公我母親,我還有一個妹妹,經濟上過得去,雖然我的母親沒有文化,但她通情達理知道敎育的重要,我的母親讓我上私塾,就是我舅舅一句話起了作用,只有受過敎育的女人才會有出息。那一年我已經17歲,爲了方便進學校,我隱瞞了3歲,我進了小學讀4年級。
    黃媽媽眞是一個天才,讀了一年,就考上了當時南京有名的中華女中,只有讀了一年,由於七七事變,各地淪陷,黃媽媽也就沒有馬上讀書,目睹一家人逃難的悲慘,知道人間的眞善,第二年考上了一個天主敎的高中,又讀了一年半,從小學到高中她只有讀了3年半,她考上了大同大學,主修化學。黃媽媽感謝她母親的明智,母親説了只有學科學才有前途。在黃媽媽就讀高中期間,媽媽給她找了一個化學補習老師。沒有這個老師的補習,也許黃媽媽也考不進大同大學,不過學化學眞難。
    黃媽媽還吿訴我,她不喜歡化學,在好朋友的推薦下她去了上海復旦大學就讀新聞系,正好遇上學生鬧革命,她就與同學一起上街宣傳革命,她還記得她上街唱“放下你的鞭子”“義勇軍進行曲”。黃媽媽的記憶力驚人,她吿訴我她參加第五軍的抗戰經歷,她還記得她的長官杜律明,甚至她還記得她小學中學高中老師的名字。
    一個人的幸福就是天天過上健康簡單平靜的生活, 雖然黃媽媽是一個非常喜歡熱鬧的人。黃媽媽就是一位名副其實的幸福媽媽,她有四個十分孝順的兒女和女婿兒媳,她的家庭如同克里夫蘭劉天擎詩人説的:“黃媽媽家,一個孝字全家福,一個順字娘親歡。”一個幸福快樂的家庭要有一個導航人,而黃媽媽在家里就是这個導航人。还有黃媽媽對每一個人都很關心, 黃媽媽是一個熱愛生活的人。有一次在節日來臨之際她對我説,她要幫助我,她説伊利華報讓許多人從中獲益,克里夫蘭華人社區有這么一份報紙堅持了十多年, 她總是對我説:你是月月難過,年年過 。
    黃媽媽她從不囉嗦, 她也不會因爲什麼事情做錯就想不開, 她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她説過一句讓人永遠忘不了的話: 做老人千萬不要難爲小輩,做老人千萬不要管你成家小孩的家事。黃媽媽還有一個原則:今天的事情就一定要今天完成。 黃媽媽在家里就是一個導航人,家里保持着中華傳統文化,每周三必須全家人一起吃飯,如果黃唯有重要事情必須要在星期三晩上,那么他們全家人就都跟着黃唯,保持全家人每周一餐一起吃的傳統。黃媽媽喜歡説:規矩就是人做出來的,和氣和睦是黃家的風範。
    黃媽媽是一個精力充沛的人,對家人對朋友眞誠,對生命更是充滿熱情。更可貴的是黃媽媽還有一群相處很久的好朋友,在朋友的眼里黃媽媽是個有智慧,又有遠見,胸襟寬闊,永遠站在時代尖端的女性。

    黃媽媽1920年生於北京,1949年在香港和黃綿齡先生結婚,當時黃綿齡是《新聞天地》督印人,黃媽媽説她認識她先生很久,因爲他的先生是當時北京小實報的記者,而黃媽媽留德國留日本的父親就是創辦北京小實報的創始人。我好奇地問她,是不是您爸爸做媒,黃媽媽説不是。黃媽媽自己于1941-1945年在上海復旦大學就讀,畢業後做過五年記者,他與黃先生是巧合在台灣遇見,後來到香港完婚。

    黃媽媽常常説:女人找先生是頭等大事,一個女人能找到一個百依百順自己的好先生,這是幾輩子修來的好福氣,黃媽媽的眼里,自己的先生是:一生善良待人,一世勤勞工作。記得當年黃媽媽懷孕第一個孩子黃唯,醫生檢查的時候説:胎兒是站立,危險,只能保住一個生命,黃先生説一定要保住大人,黃媽媽是一個天主敎徒,她自信她與黃先生雙方祖祖輩輩都是好人,她相信一定沒有問題,眞的奇迹出現,就在最後3個月,有人介紹她去一個天主敎醫院,看有經驗的醫生,醫生讓黃媽媽每周去用布褒身2-3小時,黃媽媽的禱吿與自信,黃唯順利出生。

     在我的眼里黃媽媽熱愛學習,雖然已90多高齡, 她眼不花耳不聾, 每天堅持讀書讀報2小時以上,每天她把她生活安排得好好的, 她讓她自己天天在忙碌中得到快樂,她仍然不停地學習, 更令人佩服,難能可貴的是無論任何年齡的人黃媽媽都可以和她做朋友, 每一個人都能與她有共同的話題,毫無代溝,這包含了多少她個人的豐富知識,新潮的思想,寬容的態度。她愛關心人,我幸運我也是她無微不至關心的人。 黃媽媽還關心我好朋友kitty照顧的貓,每年都記得給 Kitty Lee一個紅包給貓買食物。
    黃媽媽她是影響我人生,助我成長的人,她是一個覺悟者,説做人要眞誠,對一個人最重要就是一家人要團結,和氣生財,一個國家更重要也是團結,一個人的福氣就是寬心和付出,一個人的快樂就是不計較比較。黃媽媽您一定在天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