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城消息

留下“美健診所”!

十一月中旬的一天下午,儘管雪花飄飄、風越括越大,還是有許多人湧向中國城的華人敎會。我進去一看,椅子上已坐滿了人,幾乎全是華人。老人特別多,八十以上的大約有十幾人,附近長靑公寓裏的兩位九十開外的老太也來了。這麼多人頂風冒雪集會,是為了爭取留下“美健診所”,留下劉醫生。
      在克利夫蘭的亞洲人聚居區中心,原有一家“美健診所”,它隸屬於是本市的某大醫院。診所有三位醫生,其中一位中年的劉女士,來自北京,一口京片子清脆悅耳,見人總是面帶微笑,深受當地華人特別是老年人的信任。護士中有來自廣東的,所以在這診所中,無論是用英語、普通話、粵語,交流都沒有困難。在這附近居住的華人主要有兩大群體:一是早期從廣東、香港、福建來美打拚的老華僑,自身老了,英語能力有限,兒女又遠走高飛;另一群體是近二十年中,陸續從大陸來美定居的老人,沒有車也不會開車,他們的英語能力更差。這兩群人,都將劉醫生視作健康的依靠。
      醫院方可能是出於效益和管理,決定裁撤已辦了二十多年的美健診所,合併到它的一家分院去。但這家分院相距中國城甚遠,公共交通又很不方便,特別是語言上的困難重重。所以裁撤診所的消息一傳開,華人社會中象炸開了鍋,老人們反應更強烈,碰了面就議論這件事。應大家的要求,華人社團“美華聯誼會”出面組織了這次集會。
      會上許多人搶著發言,氣氛熱烈,大家早就忘記了室外風雪交加的天氣。一致的意見是,希望美健診所留下來,劉醫生留下來。討論過程中高潮迭出,當診所的女房東當眾宣佈:“只要診所留下來,我決定免收房租”,全場響起了長時間熱烈的掌聲。因為診所位於中國城中心地段,使用有一百多平方米的面積,月租總在兩、三千美元以上吧,免收租金,對房東來說是個不小的犧牲。後來有位發言者提出,不可能人人出來講話,還是用舉手來表態為好,凡是希望美健診所留下、希望劉醫生留下來的請舉手,此時大家都舉起了手,經點數,除列席者外,與會的七十四人都一致贊成。
      或許受到會場氣氛的感染,我此時心情很激動。我頗後悔,六十年前考大學時沒有選擇學醫。我想,如果我是劉女士,做醫生能做到這份上,“此生足矣!夫復何求?”以後如果有人為劉醫生寫傳記,一定要將這次的情節寫上,人的一生,能有幾個這樣強烈的亮點?
      回公寓的路上,雪已經停了,但冷風還在勁吹。我心裏一直在盤算,雖然社區議員表態,贊同大家的意見,將向市長反映,並將竭力與醫院交涉,診所留下來的可能性還是很小。民眾的聲音,終究抵不過資本的力量。
      只是難為了這群老頭老太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