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伦布、匹兹堡及各地消息

 

匹兹堡資訊:賓西華人之(二) - 匹茨堡華埠

作者:Jihong Xu文字校對:計冠光

Translated by Jenny Zhang

這是1923年第二大道居於格蘭特街和若斯街之間的街衢圖。圖中標有許多華人團體和商務機構。但如今只有中國城飯店的退色的碧瓦飛檐沐在夕照中。


   1872年的 Beaver Fall華工的案例刺激了匹兹堡的勞工組織。全美勞工騎士1880年在匹兹堡聚會,列舉了華工對勞力市場的衝擊和社會秩序的破壞,推動了排華法案的延續。但匹兹堡當時是”美國第十一都市,機器工厰最多之處” (戴鴻慈“出使九國日記”)對華人的吸引力巨大。一些從珠三角來的健康有能力甚至受過六年左右敎育的年輕人到了匹兹堡。他們的移民費超過$200。據“美國悲劇”作者德萊塞和紐約時報1888年2月5日的報道,這相當于中國平常人家十年的費用;家族舉力相助,希望年輕人在這里辛勤勞動,爲家人謀福祉,多年以後能衣錦還鄉並安度晩年。但匹兹堡這勞資矛盾風暴眼的華人卻很少被工厰鐵路雇用,甚至僕役之職也難求,只能流離在美國鍍金時代的外圍尋找着契機。

Chinatown Pittsburgh


   “美國諸市工價之昂以必珠卜爲最。華人在此者照例以洗衣工爲獨一無二之職業”(梁啓超“新大陸遊記”)。
   1874年,在173 Smithfield 街首開的Laundryman(洗衣人)也許是最早的華人洗衣店。隨後Lee Wah 先生在296 Liberty Avenue開了另一家洗衣店。“最早的華人住所在郡法院以外的Wylie大街,隨後南移到Water 街,慢慢地延伸並聚集到第二第三大道...” (Allegheny 郡美國服務機構簡報1942)。屆此,匹兹堡中國城初見雛形。
    漸漸地一些其他地方的勞工在合同期滿後也來此尋找機會。到1900 人口普查中匹兹堡有330華人,余,李,吳三大家族佔81%。但梁啓超先生日記卻有“華人600余”的記録。在鼎盛時期,中國城官方記録有500 居民(警方曾抱怨華埠1500人),25個華人生意,多以歺飲業,手工洗衣和國貨批發及雜貨零售爲主。
    華人進了白人男性不願從事的手工洗衣業,在當時“半日素衣爲緇”的匹兹堡,華人洗衣工每周工作六天,大約可掙$8-$9;但梁啓超先生的日記里卻記録了“所入$17-$22”。一個在Ambridge 的洗衣工幾十年積蓄了$35000回到廣東爲家人購屋。當時John Laughlin Steel 的工人是平均時薪15美分。
    歺飲是華埠另外一個服務其他美國顧客的行業。1900 年在314 Grant Street 開業的洪漢樓就雇用了25 個員工。有記録有些餐館一天有500多食客。
    雜貨店很多是爲華埠服務,除了七月四日,美國人會清空了中國城雜貨店的煙花鞭炮。
    本地報業也曾報道了在Perrysville 附近Wildwood 一帶華人租憑的百頃農場:
    “田地里的華農頭頂草帽,腳踏草鞋,身着藍色的中式布衣,但用着美式農具”。他們甚至計劃建造溫室大棚種植蔬菜。
    “他們種的豆角二到三呎長,蘿蔔可以大到半加侖,看似生菜的包菜味道完全不同”。
    另外一個行業也應運而生,信貸和資金的流動管理業務。一些店主幫助華人寄錢回珠三角,抽取一些傭金;社區內短期借貸也幫助了不少困頓中的華人華商。期貨和股票的交易也出現了。一段時間,華埠被稱爲“必珠卜華人華爾街”。
    華埠的每一點發展都很艱難。 1910年匹兹堡排華法案延續,各種行業協會與地方政府針對華人生意的苛刻條款制約了華人已經低矮的生存空間。比如中歺館多有私人包廂但很快諸州諸郡出台了對私人包廂的禁令。

Demolition of Chinatown

    一些華商和職業人士將家人帶到了匹兹堡。曾有一位叫Yee Jack的年輕的帳房先生,他成功地通過排華法規的各種限制:由不認識的白人同行業者向INS 證明他不是苦力而是職業人士;提供各類資料細節證實他帶回美國的是他眞正的法定的妻子。他們來到匹兹堡爲安良工商公司效力。更多家人和“紙面上的兒子”也漂洋過海被送到了美國。
    匹兹堡華埠成了三州(濱州西部,西弗吉尼亞,俄亥俄州)華人集散地,周日,周圍華人來此購物賭博聚會以慰鄉思。周日也是他們克服各種歧視將華童送到一些友好的長老會敎堂讀書的時候。報業對華人偶爾有幾篇對華人正面的報道也爲衆多的辱沒性的文章所淹沒。華童去第八街的第二長老會敎堂周日學校學習不缺一課的勤勉也成了無良文人嘲笑歪曲的題材。

Interior of a hall in Chinatown


    被美國社會隔離經濟行爲受限的華人只能自成體系。中國城有行會族堂和幫會,甚至他們合資在家林墓園買下了暫存骸骨之地。
    位于第二大道233號的余風採堂供奉着先祖宋朝學者余安道,第二大道509號的李隴兩堂則是以李耳爲尊;至公堂相對獨立于加州的洪門總會,安良工商會和協滕公會卻與紐約總會息息相關。曾讀過這么一段對鼎盛時期安良工商會的描述:
    “第二大道聳立着寶塔式的廟宇。這個飛檐的三層結構有着碧瓦璃窗,體現着獨特的東方韻味。室內絢麗的綉品挂飾,柚木及珠貝的傢具,描金的紅色漆器塑像,石雕的神龕,聚會的長桌....”
    匹城的媒體也有了一些不偏頗的對華人生活和習俗的報道.
    1907 年2 月17 日中國新年,Pittsburgh Press 有兩篇文章。
    -一篇關於華人迎接正月的習俗和禁忌,響徹街區的鞭炮,刺鼻的煙火,和本地人完全不理解的紅色的祈福春聯。這些描述不帶仇恨。
    -另外一篇是關兩個令警方撓頭的衣飾華麗的女裁縫在除歺的喜慶氣氛中被錯誤拘捕的故事。警方認爲兩人的衣飾得體,言行不愔世故,是安份守紀的良民。在此以前的匹兹堡僅有二位女性的記録,均爲商戶的家人。

Interview of Mr. Yee Jack

MR. Yee Jack and wife Quee Far


    我們又不得不續説英俊小生Joe Che Oh 的故事。
    傷心欲絶的Joe 形支影單地離開了Beaver Fall,據Dr. Rhoads在論文中記載,Joe去了費城,憑着他的勤奮和能幹成了一位商人。回到匹兹堡後,做了DM Jenkin’s Old Tea House (後來Jenkin’s Arcade 的一部分)的員工。他英語流利,深諳東方收藏,個性謙恭可親,爲Jenkin 先生打理着東方藏品,這些藏品曾在1875 匹兹堡博覽會上引人注目。但Joe 和他永遠不能重聚的有緣人的故事也留在了匹城人的記憶里。
    華埠被排斥在匹茨堡主流社區以外,卻和其他社區一樣承受了不堪的天災人禍。
    Pittsburgh Post Gazette攝影師 Steve Mellon 曾報道了一個爲人忽視的悲劇。 1918的西班牙流感在十月肆掠匹兹堡。第六大道的H Samson 殯儀館就裝斂了三十名華人逝者,全都是男性,很多是單身華人。一些華人病逝于家中,臨終苦難無以言狀。Heinz 歷史博物館保存了一些當時Allegheny 總醫院等機構的救治記録。但當時與中國城隔街相望的報社法院卻對華人社區的悲劇聞而不問。只到中國城最富有的Song HeeGeps先生去世,家人向報社投了僕吿,外面的世界才知道華人和他們在這疫情中同船過渡。
    疫情過去了,華人也從巨創中復甦。他們在1919 建立了第一個中文學校,敎育孩子保有文化傳統。
    但人禍又臨。這一次是以發展的名義。
   1921年9月,蒸汽挖擴掘機和大卡車在華人的抗議中開始了Boulevard of Allies 的擴建。 這打斷了中國城的生命線, 也結束了Mr. Jenkins 的生意。2/3 的安良工會的建築消失了,在一堆瓦礫中, 猶見茶袋和寫着中文字的紙片。沒人知道當時己入不惑之年的Joe 的去向。
    匹兹堡在以後的十年內繼續接納了從各處來的華人。華埠已經縮小,華人也開始分散,但人口和商業活動在1930達到頂峰。幫派矛盾也造成了100人的非正常死亡。匹城報紙大幅地渲染了華埠的流血爭斗,但也留下了大蕭條期間華人互助和不食嗟來之食的尊嚴的記録。

Obituary

One of the 30 death records in 1918


    在長長地領取救濟的隊伍里,少有亞洲面孔,其中華人爲最少。
    梁啓超先生在光緒未年曾遊説美加,在與羅斯福總統會晤後,他來匹兹堡希望拜會卡內基先生。時値七月四曰,梁先生卻留詩“.十里星旗連旭日,萬家紅爆隱驚雷。誰憐孤館臨淵客,憑陟升皇淚滿腮”
    孤館臨淵客,這也許是早期華人的寫照吧。
    感謝卡內基圖書館提供的兩篇論文: Dr . Edward Rhodes“White Labor and Coolie Labor” 和 Dr. Wu ChienShiung ‘The Chinese in Pittsburgh, a Changing Minority Community in the United Stat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