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伦布、匹兹堡及各地消息

 

大門堂的變遷

 
   上世紀五十年代的東社街,分爲東街、西街和南街。之所以稱爲街,也稱合蓬街,是因爲街面由石頭鋪成,街面兩邊開着店鋪,住着世代居住在東社街上的居民。在西街中段有一個湯水爐子,那個年代煤炭是用計劃供應的,一般人家都捨不得在家燒開水,湯水爐子的生意特別好,一天到晩冲開水的人絡繹不絶。從湯水爐子往西約100米,就到了西街頭的大門堂了。大門堂坐北朝南,高出街面一個台階,台階由靑磚鋪就,踏上台階跨過門檻就進入大門堂了。旣然有門檻就應有大門,因年代久了,我們沒有看到過大門。在大門堂的二把墚上挂有一塊長2米,寬1.4米,厚約5公分的匾,匾面漆成大紅色,上書隸體的“孝廉第”三個斗大的金色大字。由於年代久遠,匾面的油漆已經部分脫落,但孝廉第三個金色大字仍然非常清晰。1966年文化大革命,這塊匾也不羽而飛不知去向了。
  大門堂的前面是一個很大的廣場,據老人説,以前廣場上有旗杆的。老人説陳家祖上中過舉人,皇上賜了匾,還賜有旗杆,一般的人家是不允許樹旗杆的。廣場就是現在的菜市場,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廣場上也很熱鬧,有打百戲(雜技表演),也有唱地方戲的,後來七十年代初期放露天電影的,東社街上的男女老小都來觀看。我清清記得文革中,在市場上放電影《紅燈記》,人山人海,連余北,五甲的人也來觀看。當時就有五甲的人把自行車寄在我家門口。
  從大門堂往里走,是一個很大的敞天,敞天中間約100平米地坪比其他地坪高出一個台階。這塊地坪由40cm乘40cm的靑方磚鋪成的,在東社街,鮮見這樣的方磚,可見當年這個院子的規格是很高的。
  再往前走,就是正房了。這是一座坐北朝南,明三暗五的房子。整棟房子高大氣派,房檐高約3.8米,七把墚每根直徑都有30cm 粗細,在當時是不多見的。中間是客廳,廳前有廊檐,稱爲走馬廊檐。客廳有八扇大門,中間的四扇大門正對着大門堂。客廳的兩邊各有兩個房間,第一間的南面是四扇玻璃窗戶,第二間的南面是可以卸下來的木窗。兩邊的房間都是對稱的。這一棟房子應該就是當年舉人家的正房了。
  正房的兩邊是五間朝東與朝西的廂房,整個大門堂里面就是一個四合院。在正房的東西兩側各有一扇門,叫做東門和西門,我們小時候還記得東門是有門框的,門已經看不到了。西門光看到過磚垜,門框沒有看到過。
  大門堂里面住着八戶人家。大門堂兩側住的是陳元培家和陳元善家。往里面走,東邊住着陳元基家和陳元泰家。西邊住着陳二濤家和陳三濤家。正房的東邊住着陳汝清家,西邊住着陳吉六家。後來陳二濤和陳三濤家搬走了,姜卜飛家和姜卜鸞家搬過來住了五十多年。
  我們家住在正房的東頭,在房屋的東頭有一小塊自留地,小時候在自留地種菜,施肥,澆水。窗前有一棵桃樹,春天看桃花盛開,夏天看緑油油的蔬菜,黃瓜、豇豆結滿了藤,自有一種豐收的喜悅。秋天在東山頭捉蟋蟀,晩上聽着銅姑婆婆的叫聲入眠。冬天到了,將水缸里的冰塊撈出來,中間鑿一個洞,用鐵絲扳一個鈎子推凍車玩,這也是一件兒童年代很開心的事。
  住在我家西邊的陳二濤家門前長着幾棵月季花,每到開花的季節,紅的,黃的,白的花兒開滿枝頭,煞是好看。陳三濤喜歡釣魚,他家門前的水缸里總是有魚養着,常常看三濤在水缸中抓魚,弄得水缸里轟通轟通響,感到特別好玩。後來上學了,讀了魯迅的雜文《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再後來到紹興魯迅的故居去看過,感覺跟我家東山頭差不多,我們家只是小一點罷了。
  値得一提的是,住在大門堂里面的八戶人家,互相尊重,禮以相待,和諧共處,傳爲佳話。從古老的大門堂里走出兩位東社街上僅有的百歲長壽之星,姜卜鸞的母親和姜卜鸞本人都活到103歲。這也是東社街上大門堂的一種榮耀和驕傲!
  斗轉星移,時過境遷。舊城改造把大門堂及周圍的老房子都拆了,早年的大門堂已蕩然無存,留下的只有童年的記憶。謹以此文記載,給陳家的後人留下一點歷史的痕迹。

--陳 鼎